第五十三章 急診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2 / 2)

時間如同傾瀉的洪水一般轉瞬即逝,兩人站在普通病房前,誰也沒有說話。

“他沒有告訴你,所以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路春山盯視著前方一閃一閃的信號燈,這樣問徐宇,卻沒有等來一字回應。

徐宇坐在距離他一個座位的椅子上,垂著腦袋,脖子上的白色繃帶微微地滲出猩紅。估計與方才那一番鬨騰脫不了乾係。

路春山什麼都告訴他了。關於黎朱白的病,他隱瞞的東西。徐宇知道的,還有他不知道的,一切都已經攤開來擺在他的眼前,他們之間的十年,隱藏的東西,就這樣被囫圇塞進他的耳朵裡。

想捂住耳朵也沒用,想吐出來也沒用。

可在知道一切後,他卻感覺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路春山看見徐宇沉默,也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良久,他終於轉向徐宇,以一種長輩的口吻說道:“你必須離開他。”

徐宇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沒有憤而離開,也沒有動手。他隻是像抽搐似的原地顫抖了一下,像一隻被恐嚇的小狗似的。

終究還是個孩子啊。路春山本想著態度強硬一些,可看見徐宇的反應,還是收斂了些鋒芒,歎了一口氣道:“我說這種話,不是為了自己。平心而論,你和他在一起,隻會害了他,也害了你。”

一張空空的床被一個護士從眼前推了過去。滾輪製造出轟隆隆的噪音,充斥了他們的耳朵。

“是這樣嗎,”他隻是重複,“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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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朱白從麻醉中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路春山。還沒等他清醒,模糊不清的聲音便一字字傳進他的耳朵:“我跟她離婚了。”

黎朱白氣若遊絲地回應他:“你活該。”

路春山沒想到黎朱白回應得如此果斷,隻苦笑一下:“是,你說得對。”

他以為沒有在等待,可是當夜幕第無數次降臨以後,徐宇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時,他那不算健康的心臟再次艱難地加起速來。

徐宇來到病房已經是兩天以後了。進門時,黎朱白正側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徐宇看不見他的表情。

黎朱白大概是聽見了響動,微微動了動,卻沒有回頭。

徐宇也沒有再往前走,隻是站在門口,靜靜望著黎朱白的背影。

明明隻有幾天而已,好像已經分彆了數年。

黎朱白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歎息,慢慢地轉過身,輕喚道:“小宇,過來。”

徐宇聽到黎朱白這樣叫他,就好像如往常千千萬萬次這樣叫他。

他走到他身旁坐下,床褥無聲地陷下去一塊,反倒是病房一角洗手間裡的水滴聲清晰可聞。

黎朱白動了動身子,慢慢攥過徐宇的手,緊握在手中。他的手不算涼,相較徐宇的手卻有幾分溫熱。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他說得很平靜,像是給他描述今天的天氣是晴轉多雲。他的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柔。

徐宇抬眼看了一眼黎朱白,扭過頭望向窗外,沒有說話,反過來握住黎朱白的手。

手裡的溫度並未傳遞過去。隨著手被對方握住,黎朱白閉上了眼。

抱歉,騙了你。就算最後一刻,也在騙你。

黎朱白覺得自己在他手中逐漸碎成了無數片。他祈禱那隻手鬆開他的時間能夠晚一點,即便他才是那個主動說出結束的人。

就這樣待了一會兒,徐宇很快站了起來:“我該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如同尋常一般,黎朱白這樣說。

直到腳步逐漸消失為止,黎朱白下意識動了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雙腳已經發麻。

他動了動左腳,卻被刺激得一顫抖,連帶著心底一陣刺痛。他努力地想要站起來走幾步,可剛站起來,又跌了回去,電流似的觸感從腳底蔓延至周身,迫使他弓起了身。

他在病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團,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滲出來的淚水很快濡濕了一小片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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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宇離開醫院後沒有回家也沒有去河邊畫畫。他打了一輛車,告訴司機:“去城西墓園。”

站在徐知雪光禿禿的墓碑前,他放上了隨手在路邊摘的一朵山茶花。

“媽媽。我覺得我可能有一點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