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滿意地點了頭,他說:“鐘離愛卿如此一說,是最妥當不過了,該怎麼罰等日後再議,今日暫且到此,莫要再論了,都跪安吧。”
李正折騰了一晚,已是累得兩眼發昏,他乾脆把人都給譴退了。
陸汀白也陰差陽錯地被寬恕了,才有了此刻的閒情雅致。
陸汀白說:“倘若今夜護駕不力,便是落了把柄,西臨恐怕必遭一劫,天子忌臣,臣必遭殃。今夜驚現多了一隊不明人馬,多虧了梁將軍,我們才不至於打得踉蹌,謝啦。”
“切,我也不是為你而來,”梁時沅冰冷一笑,“我當以為走了狗屎運,這麼碰巧讓我挖到了一個驚天秘密,合著是太後看我好欺負,逮著我蒙騙唄。千裡迢迢被騙來這,還險些成了某人的刀下螻蟻。”
權少書說:“吃了力但你也討到好了,該知足了。”
梁時沅不語。
天色泛白,林葉上的水珠愈漸發明透亮,空氣中彌漫著雨後的薄涼,似乎在為接下來天變拉開了序幕。
端兆年瞧著遠處泛起的一點朝紅,淡淡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要這天下掌握在他人手中,那誰都是刀尖魚肉,無一例外。”
梁時沅不喜歡長籲短歎,她喜歡迎難而上,不到最後誓不罷休。她站起身,氣勢軒昂道:“管它魚肉驢肉鹿肉,我梁時沅不懂屈服命運,死在砧板的刀尖下太沒出息了,我這一生隻能是波瀾壯闊而死。權勢麵前,我壓不倒的,那我就以劍扛上,興許還能搏出一條路。”
今日的梁時沅讓權少書看得真切又不真切,他特彆讚賞她今天說的話,一點都不扭捏作態,很有氣概,說到他心坎上了。
濕霧霧的獵場層層疊疊著些許稀碎的朝暈,淬在端兆年他們身上,消了些他們身上的寒冷。
於晨曦中,端兆年同陸汀白會心一笑。
天色已完全發亮,眾人便整隊打道回城了,而梁時沅則回了定泉。
***
一夜雨後的天空風輕明淨,安長之貓在屋簷上眼看四方,耳聽屋事,奈何什麼都偷聽不到。
屋裡的門從白天到夜黑都未曾再打開過,安長之心裡止不住地好奇,不曉得裡麵的兩人乾了什麼,竟一步也不踏出屋門。
“你這物件還挺齊全,”端兆年看著攤開在眼前的地圖,毫無思緒,“你這地圖也瞧不出什麼來,要麼是地圖不對,要麼是梁將軍並無他意。”
“兆年啊,這是當了將軍,有錢了,就翻臉不認人了?怎麼說一半藏一半的,太不厚道了吧。”
端兆年一頓胡謅,她說:“嗯,說一半留一半,這麼明顯的調情,陸將軍難道聽不出來?”
陸汀白勾著唇角,似笑非笑,他說:“這還真聽不出來,你這情調得還是太含蓄了,我隻聽出了另一番心機。”
端兆年垂著眸,儘顯失落,“那可真是遺憾了,陸將軍玩得花,我費勁心思也不及你的三分。罷了,是我道行太淺了。”端兆年淡了先前偽裝,一臉稀鬆平常,“你同梁將軍不是朋友麼?怎麼還懷疑猜忌她?”
“還真是小孩心性,”陸汀白一種長輩的姿態抬手摸了摸端兆年的頭,“有一種朋友,是相惜相忌的,與其說是朋友,我們更像是盟友,可敵可友。你看這地圖,梁時沅給我的,再看這張,我從宮裡搞來的,你發現什麼了嗎?”
端兆年眼睛跟隨著地圖上的標記一路由南至北,最後鎖定在定泉附近的溏陵,“梁將軍此次特意求要了溏陵,這證明她很重視溏陵這個地方,又怎會大意到將它從地圖上抹去,隻能說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讓你注意到溏陵這個地方,恐怕是怕被你看出什麼端倪,”端兆年指著地圖上的溏陵,“這個地方有門道,而且還很深。”
至於其中暗含著什麼玄機,端兆年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