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 坍塌。(1 / 2)

瑞雪兆豐年 風恣意 3593 字 11個月前

春三月是個多雨的季節,陰雲密布,雨勢潦草又雜重,連下了半月餘的雨把汴黎城的泥地填出了大大小小的水窪。

端兆年神色如常行走其中,偶有冒雨的人急步與她擦肩而過。正當她想繞道走過水窪時,一駕馬車倏然從她身邊晃過,馬車蹚起的汙水濺了端兆年一身,她還是一臉從容,倒是薑非闕先急了,把做了壞事的馬車攔了下來。

“你下來,沒看到濺到人了嗎?連句道歉都沒有,就這麼想一走了之?”

車夫臉上顯然一副不屑,讓薑非闕心中的怒意更上了一層,正打算責難車夫時,馬車內的女子開口了,“這位小公子,雨天路多險阻,不慎壞了小公子這一身衣裳,是我們的不是。小公子若是不介意,便收下小女子這一點歉意,權當給公子賠不是了。花昔,給公子送去。”

花昔從馬車內下來,繞到端兆年跟前,率先一怔,沒想到她竟是位姑娘,遞出手中的錢兩,“這位姑娘,這是我家小姐的歉意。”

端兆年明顯沒有要接的意思,看了眼前人一眼,便跨步繼續往前走。衣服都濕了,她也沒了閒步的心情,懶得再去搭理這種小事,便由著薑非闕幫她應付了去。

薑非闕也沒接銀兩,隻帶走了對方道歉的話,很快跟上了端兆年的步伐。

馬車內的女子掀開了車簾,盯著端兆年離去的背影,眼神很冷,若是有人見著女子此刻的神情,肯定會以為兩人之間有著深仇大恨。

車簾竄動,馬車很快與行走著的端兆年擦肩而過。一瞥眼的功夫,端兆年從女子疾速閃過的側眸裡覺察出點熟悉感。

薑非闕見端兆年遠望著即將消失的馬車,說:“將軍,怎麼了?”

端兆年不答反問:“先前讓你去查滁天靈,當真是人死了麼?”

薑非闕想起端兆年當時應付完汪淼後,的確讓他去保個人,而這個人恰好就是滁天靈。薑非闕言簡意賅,道:“將軍,當時人的確是從懸崖上摔死了,雖然臉上被刮傷了幾處,依舊能看出是滁天靈本人。”

端兆年掂了下傘上邊的雨水,什麼也沒再說,嘈雜的雨勢徹底打濕了她的下衣擺,甚至能滴出水。

滁天靈回來後一直立在廊下,隔廊觀雨,花昔便在一旁安靜陪著她。

說來也怪,花昔也是臨時被太後調派去伺候滁天靈的,兩人相處不過一個月,花昔卻很喜歡她。滁天靈待她很好,從不打罵她,也會教她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得空了還教她讀書識字,不像她那嗜賭如命的老父親,隻會對她拳打腳踢。

滁天靈吹著冷風,稍微放下了心,想起設計摔崖的前一夜,她收到了太後給她的信,才終於得知自己找尋了十年的親人,竟一直都在眼前,又想到她因端兆年而陷害過太後,心裡一時半會咂摸不出其中滋味。

今日偶然見著端兆年,倒是讓她想起了端兆年食言一事。明明說過隻要她聽話,便會給她一條生路,不想到頭來都隻為了誆騙她罷了。

滁天靈在雨聲中輕笑起來,似是自嘲,“人啊,總是天真了又天真。”

夜裡又下了一場綿綿大雨,整座汴黎的排洞發揮出最大的效用,將下到地麵的所有雨水都儘數排出,不至於鬨成災害。

而汴黎的鄰城鹹安像是失了上天的庇佑,連日來下的全是滔天潑雨。一夜之間,鹹安城颶風怒號,護城的逸靈河頃刻顛蹶,無數的屋舍被衝得粉碎,死傷不計,數不清的烏鳶墜地而亡,雞犬也淹沒在無邊的急流裡,好些病難百姓泡在酸臭的泥流裡天旋地轉。

一切變化轉瞬即逝,誰也沒料到此次受災最嚴重的竟是鹹安,整個議殿吵嚷聲異常鼎沸,根本聽不出誰又說了什麼。

李正聽得頭疼,當即喝道:“乾甚麼?!像你們這種七嘴八舌的議論,何時才能有定論?朕還沒亂,你們又亂甚麼!如今鹹安災情已成定局,首要之任是要商議出解救的辦法,而非定責任何人。一切職罪,以後再論,眾卿莫要再東拉西扯了!”

群臣當即默立不言以免再失了分寸。

李正又坐直了些,掃了眼下邊的所有人,穩聲說:“工部即刻調派人手去協助救災疏理,戶部也須得統籌好開倉賑糧事宜,除此之外,太醫署也要派人協助鹹安做足前期準備。此次鹹安多處發生坍塌,誰也把握不好是否會發生疫病,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從源頭上儘量規避疫病帶來的嚴重後果!各位愛卿可還有奏?有便一並商議妥當了。”

李正話音剛落地,鐘元期舉著象牙笏板上前幾步,說:“皇上,微臣以為,即是天災,免不了有人會從中牟利,還須得刑部比部司和禦史台監察禦史監督好各方麵。不僅如此,皇上還要出調一些禁軍隨同,倘若鹹安真起了疫病,勢必會人心惶惶,屆時免不了有人趁亂逃難,禁軍代表著皇上的態度,可起到安撫和鎮壓效用。”

“好,一切就依鐘中書所說。”

李正把鹹安災情事宜交與鐘元期把持,很快各部各司忙活了起來,門前的台階都快被踩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