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說：“天一亮，他就去了安置堂。”

安置堂內人滿為患，充斥著各種聲音，期間腳步聲重重。端兆年環顧四周，高高低低的咳嗽聲讓她覺得不好，“有人發熱了麼？”

朝天搖了搖頭，說：“我去問問。”

距離他們最近的一位藥童見著了端兆年腰間的魚袋，上前行禮道：“大人，從昨日到今日為止，共有十人發了熱，傅太醫已經把他們隔離在另外一處地方。”

端兆年聞言打量了一眼藥童，年齡與朝天相仿，看著卻比朝天穩重許多，收斂住對比的心思，說：“傅太醫和岑大人在哪？”

藥童放下手裡的紗布，說：“在後堂，好像在商量著把安置堂遷到其他地方去呢。大人第一次來，應該不知道後堂在哪，我帶大人去找他們吧。”

端兆年看著藥童一臉熱情，便順著他的話，道：“也好。”

一路走過，咳嗽聲偶爾響起，端兆年心裡隱感不測，聽著瓷碗碰撞的聲響，她陡然停了下來。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大人這麼大的官，跟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藥童眼裡含著稀奇，卻在下一秒裡發現站著不動的端兆年，藥童見狀便知不妙，“大人，可有何吩咐？”

端兆年說：“淮常縣的於知縣在前頭施粥，那淳定縣的章知縣在哪？我要立刻見到他人。”

藥童說：“大人，章知縣此時應該在另一處，我這就去找他過來。”

藥童跑得急，很快帶回了個人。章澤難得見到大官，提著袍子匆匆跑來，停下時氣喘籲籲，還想行禮，卻被端兆年打斷了，她說：“章知縣，從此刻開始，凡是咳嗽或發熱之人，各置一處，不要混在常人之中。還有，所有在此協助的人，必須帶上麵紗。”

“好，下官這就立刻差人去辦。”章澤兜起袍子又要跑，卻匆忙停住了，“大人，下官陪不了你，你莫怪下官啊。”

他說完也不等端兆年回答，直接跑開了，找來了下邊的人，對安置堂整頓了一番。

後堂的岑喬見和傅適明很快聽見動靜，也折回到前堂，正想開口詢問，便見端兆年朝他們走去。他們雖未見過端兆年，但在見過她腰間的金魚袋後，心裡已經猜出了大概，當即衝端兆年拱手，說：“端將軍。”

灑下的醋味頃刻覆蓋在整個安置堂，岑喬見麵上平靜，卻是在心裡審視著端兆年，“下官方才正同傅太醫說到防疫之事。今日異常多出了生病之人，我們一致以為，應當將發熱和咳嗽之人移往一處較偏僻之地，集中隔離出來，再派一些人，對其嚴防死守。”

端兆年盯著他，說：“我沒意見，但你這地方必須選在遠離城門之地。如今疫病勢頭初顯，真要發作起來，那就是鬼門關走一趟的大事了，必須將一切根源攔在鹹安內。岑大人，我要你下一道令，等權大人回來後，鹹安的城門立刻關起來，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城，否則格殺勿論。”

“這......”岑喬見攏在袖間的手動了動，顧忌道：“隻怕會引起恐慌，且不說淮常和淳定這兩個災縣，就是寶鹽縣和台陰縣指定會鬨起來，他們此次並不在災情範圍內，一定不會同意封城的。”

傅適明品階不高，不好隨意插進二人的談話間，隻能站在一旁待命。

“必須封。”端兆年半點不猶豫，“無關封不封城，這場恐慌遲早會發生，一旦有人染上疫病，那就是全城皆慌，屆時才是真正的大亂，時間緊迫，必須趕在疫病爆發前先穩住各縣。岑大人身為鹹安刺史，這種事你知道該怎麼辦。我會把二營的人調去協助你，從此刻開始，鹹安隻進不出，凡有膽敢擅闖者，無論官階品級，就地拿下。”

岑喬見知道這無疑是最好的做法，鹹安再往上便是汴黎，皇城腳下，是一點也馬虎不得的，誰敢輕易接納疫病密接之人，說不好還會被就地斬殺。殺人不過頭點地，隨便按一個罪名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岑喬見一刻不敢再耽擱，麵色凝重地往外趕，恰好碰上了折回來的章澤，一下子又把人給帶走了。章澤揣著升職的心，跟著岑喬見在鹹安各縣不停地輾轉，鞋都跑掉了幾次，也未有一絲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