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你沒什麼東西要送給朕的……(1 / 2)

帝台豔宦 青草糕 4985 字 9個月前

劉鈞案轟動一時,連先前厭勝一案也被算成了是劉鈞栽贓陷害,崔太妃更是無辜牽連。如此一來,趙樸官複原職,京城百姓無不稱讚陛下小小年紀英明神武,堪當大任。

戚卓容比從前忙了不少。好在近期京中世家人人自危,都循規蹈矩不再生事,她也有空去搜一搜劉鈞的屋子。他在皇宮中的房間早已空置,被嫌晦氣;大時雍坊的宅子也已被抄,門上貼了封條,無人敢接近;唯有黃華坊的宅子,因不在他名下所以得以保全。戚卓容查了查才發現,這宅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個商戶,實際都死了幾年了,但一直未被銷戶,摸回商戶的原籍一查,才知那商戶曾和當地府尹有勾結往來,這宅子約莫就是府尹送給劉鈞的。

戚卓容找了個深夜出宮,去清點劉鈞藏物。這偌大宮城中曾布滿劉鈞耳目,在劉鈞死後也被她連根拔起一片,美其名曰是都察院彈劾太緊,百姓多非議,才要將這些人查辦下去,以維護皇室體麵。太後雖有微詞,但有陳敬警告在前,以安撫民心為第一要務,她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劉鈞一死,戚卓容大展鋒芒,第一件事就是跟小皇帝要了個令牌,見此令如同見陛下手諭,不得阻攔,於是她就這麼大搖大擺在半夜出了宮。

夜裡宵禁,馬車行駛在空曠的街道上,最後在一處燈籠坊前停下。戚卓容孤身一人入了坊中,其餘人等候立在外。燈籠坊是芥陽前不久剛盤下的一個商坊,用的戚卓容給的銀票做本錢,裡頭雇了一對紮燈籠的夫婦。芥陽引了戚卓容進屋,隻讓她放心地去做事,該有的燈籠自己都會清點好,一並送到馬車上。

戚卓容換了身窄袖黑衣,動用輕功潛進了劉鈞在黃花坊的宅子。那宅子裡藏了不少賄賂,戚卓容掃了幾眼,約有萬兩以上。她又去摸屋子裡的機關,最後被她翻出一道暗櫃,裡麵整齊放著幾疊書信,還用火漆印封了口,以免有人拆動。她皺著眉頭粗略看了看,臉色陰沉如水。

回到燈籠坊,已是二刻之後。她從後門進去,重新換上內宦袍服。芥陽不宜見宮人,隻讓那夫婦倆提著幾串燈籠送戚卓容出去。

戚卓容回到馬車上,隨手翻了一個遞給駕車的小太監:“喏。”

小太監驚道:“怎麼還有小的份?這不都是給陛下采買的嗎?”燈籠在夜裡方能顯得好看,因此對於他們深夜出門為小皇帝采買燈籠一事,他們也深信不疑。

戚卓容道:“快要冬至了,陛下說要與民同樂。你也沾沾光。”

小太監謝了陛下,笑著收下了。

第二天,小皇帝氣衝衝地來質問戚卓容:“聽說你昨夜打著朕的旗號溜出宮?”

戚卓容:“是的,陛下。奴婢買了不少好看的燈籠,正準備讓大家掛上——民間做的東西有時候天馬行空,比宮裡頭工匠精雕細琢出來的,反倒更有意趣。”

小皇帝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見確實有宮人在搭著梯子掛燈籠,嘀嘀咕咕道:“夜裡點了給朕看。”

“那是自然。”

“快冬至了,母後今日心情好,還賞了我一棵珊瑚樹。”小皇帝伸出手,“你沒什麼東西要送給朕的嗎?”

“有啊。”戚卓容慢悠悠地從袖裡掏出一疊書信,“這是昨日奴婢夜探劉鈞暗宅所得,請陛下過目。”

小皇帝接過看了幾張,臉色也變了:“這是……”

“劉鈞和各處官員勾結的書信。”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傳訊,但總有見不上麵,需要書信溝通的時候。但戚卓容還是輕歎了一聲:“可惜他們狡猾,信件大多用密語書寫,多含隱喻和指代,並不能作為直接的證據。”

“已經很好了。”小皇帝神色肅穆地收起來,“朕改日與太傅好好商討一番。戚卓容,你不錯,朕免了你私自出宮之罪。”

戚卓容但笑不語。

在她床下的暗格裡,還有劉鈞與陳敬的手書各一封。她私藏這兩封,不為彆的,隻因為信件上寫有“燕”字,乍一看是在談論春日新燕築巢,但她知道不是。她要日日夜夜把它們翻出來看,將每字每句都烙在心裡,記住他們是如何為一己私利,血洗了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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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冬至。冬至在民間素有“大如年”的說法,連皇家也格外看重。白日裡祭祀拜歲,夜裡還辦了小型宮宴,一整天下來,小皇帝累得直接倒在了床上。

戚卓容試圖把他拽起來:“陛下,先淨麵,然後更衣,方可入睡。”

小皇帝的聲音從被子下麵哼哼唧唧地傳來:“再嚷嚷朕就砍了你的頭。”

戚卓容便不再說話,靜靜守在一旁。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小皇帝被渴醒,從被窩裡爬了出來要水喝。他頂著一蓬亂發,抱著茶缸一通牛飲,才咂了咂嘴,問道:“幾時了?”

“回陛下的話,快醜時了。”戚卓容接過空了的茶缸,道,“陛下放心睡,冬至放假呢,不早朝。”

小皇帝打了個嗬欠,卻看起來不大想繼續睡了的樣子。他想了想,道:“最近幾天,京城裡是沒有宵禁的吧?”

“沒有。”冬至是盛大的節日,官員們有三天休沐,百姓們也有三天可以狂歡,夜裡不僅沒有宵禁,還有專門的夜市供百姓娛樂,通宵達旦,人影不絕。

小皇帝直直地看著戚卓容,眼睛睜得溜圓。

一絲不妙浮上心頭。戚卓容:“……陛下這樣看著奴婢作甚?”

“你會武功是吧?”他手腳並用地蹭到她身邊,眨巴眨巴眼,“你可不可以帶朕出宮玩?”

戚卓容:“……”

戚卓容:“陛下,萬萬不可。”

“哎呀,不要這麼急著拒絕嘛。”他說,“你成日拿著朕的令牌往宮外跑,朕都不說你什麼,你是不是也該回報一下朕了?朕長這麼大,不是待在這個宮,就是待在那個宮,還從來沒有到民間去看過呢!朕要被憋死了!”

“陛下萬金之軀,若是出了事,奴婢萬死難辭其咎。”戚卓容冷酷答道。

“你不是說為了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你不是要做朕的一把刀嗎!你連叛軍都能殺,護著朕去民間玩幾個時辰又有何不可?”他生氣,“好不容易遇到個節日,好不容易沒有劉鈞看著,你就這樣看著朕難受?”

見戚卓容不搭理他,他就在床上撒潑打滾起來。戚卓容無語:“陛下,您若再這樣不知分寸地鬨下去,很快外麵值守的人就要來問了,屆時您想跑也跑不了。”

“戚卓容,朕真的很可憐的。”威逼不行,他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朕枉活八載,從來沒有見過外麵的風景——行宮的風景不算——你說,當皇帝的,難道就得被困在這牢籠裡麼?你說希望朕當個明君,試問,一個明君若是不走訪民間,知曉百姓疾苦,又如何當個明君呢?成日在宮廷裡悶著,聽外麵的大臣編故事,就可以治國了麼?”

戚卓容歎了口氣。燭輝下,小皇帝臉頰圓圓潤潤,眼睛圓圓滾滾,表情很無辜,眼神裡卻有壓不住的狡黠的光,像一隻被養得珠圓玉潤的小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