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整,謝賀趁著沒人從病房溜到醫院後門口,出來的那一該天邊就已經微微變黃可太陽依然毒辣 柏樹茂密繁盛,不知是不是在病房待的太久了謝賀受不了曝光,習慣性伸出手用手背擋住臉部,在陽光之下顯的他更廋弱,白色的T恤下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蝴蝶骨,肌膚如同羊脂玉般白皙細膩。走路時輕飄飄看起來有氣無力的樣子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條小水勾前,那裡被兩麵牆夾著,“滴噠”一滴水好像從牆上流下到小水勾
謝賀蹲下抬頭看去黃昏珊珊來遲,太陽射在牆上的縫隙青苔和藤蔓覆蓋了一整麵牆,水像是很有規律的流動顯地波光粼粼 ,從患病已來他就像是行屍走肉般墜落,也許是太久沒有出來導致他已經認不出除了黑暗還有什麼顏色 下麵的水勾摻和著雜物還散發屍臭味,應該是日積月累才會形成的
看著這一切謝賀冷冷的笑了頭向外倒去,他何嘗不想爭開這殘破不堪一擊的身軀他嘗試著掙紮呐喊,可隻有他一個人站在深淵裡 人來人往 沒有一處視角會照到他,連一絲希望都不曾擁有更加不會有人記得他。
“嘩啦”一聲水直流到小水勾裡,謝賀抬頭看向二樓窗戶口,難怪這裡會散發惡臭味原來都是因為這裡常年都被人當成排水口,那個婦女收回盆子然後對著裡麵的人說話語言有些微怒:“什麼玩意,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臭老頭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從他確診以來我為他做了多少事。他呢每天神誌不清要麼晚上起來鬨騰一直要什麼要什麼,我每天上班就累死累活的晚上還要養好精神照顧他!我為他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嗎”
隨後又傳來少女的聲音“媽…你彆說了”
“我不說誰又會懂,你懂嗎?啊”
“媽媽我知道你辛苦,但爺爺病了我們大家也是沒想到的”少女語氣帶了點哭泣
“哦?是嗎你自己看看他像什麼樣,不說以前就說現在,每天拉屎拉尿還不都是我幫他清理的?我讓他把自己的退休金拿出給我看看還有多少好讓我幫他交住院費,他呀死話不肯給就是想給他的兒子,現在啊他兒子就跟他一個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媽你彆說了……”
婦女突然怒吼“我不說,好!我以後也不可能會管他的”
“媽……”
咚——
謝賀聞聲看去,隻見一隻玻璃杯從天而降剛好落在他額頭上,一聲脆響滾燙的熱水濺起。婦女竟然把玻璃杯砸向窗外,被燙到的臉頰瞬間變紅,謝賀還沒有其他動作
那少女就有些驚慌的向窗戶外看,然後對裡麵的人說“媽,你砸到人了!”
這下謝賀看清楚眼前的少女是個鵝蛋臉雙眼皮很厚,害羞時一抹淡淡的挑粉色會暈染上臉,她說話時眼神流出的眸光像是被受驚嚇的蝴蝶,用力甩著羽翼生怕彆人會拔掉。“哥…哥你沒事吧?”
謝賀還是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淡淡的說“沒事”
少女也看清那少年的模樣原本是很白皙的可被滾燙的熱水澆了之後有一處地方很紅,這讓她有些內疚,但眼前的少年生得很漂亮好似十六七歲,他的眼睛很亮像閃耀的星光一樣,可眼神卻靜如水,沒有任何波瀾,眼珠子全是黑色的也沒有任何色彩,就連說話時他眼皮也不眨一下,再往下看去薄唇緊抿下顎線有棱有角,她隻是僅僅在窗戶口都能看的很清晰
她抿了抿嘴說“哥哥你等一下我啊!”說完後她從抽屜拿出創可貼,卻被婦女攔住“陳思言你去哪裡?”
“媽,你剛才都咂到人了我去給你道歉”
婦女不以為然“你自己看看他都走了”陳思言收起她媽的手“我去去就回,你放心”
陳思言一路狂奔出到後麵時,果然發現沒人她環顧四周除了碎了的玻璃,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陳思言歎了一口氣,不知是失望還是忐忑。
病房內,餘夢在收拾昨天謝賀吃剩的藥,看著滿滿當當的藥盒子她鼻子就酸,她翻開放到桌子前的書《心理學家》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居然會看這種書一個本身就有心理問題的人又怎會看的懂這書呢?她自嘲的笑了笑,她摸了摸似乎裡麵有一件東西夾在裡麵,翻開來看卻是一把修眉刀,她有些顫抖的拿出來,鐵片閃著尖銳的紅光隻是單看這一眼就能刺痛她的雙眼
她默默的擦了擦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謝賀回來時看到這場景,突然有些發愣謝賀攥緊了拳手,他不想進去更加不想去安慰。來這裡已經一年了確診的那一天他緊緊看著那張寫著精神分裂的紙僅僅是四個字,他的人生就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是會有流不完的眼淚,是會有家人不斷的擔心。每每躺在病床上耳邊就會響起各種儀器聲音交織在一起,身體上要維持著源源不斷的藥物,他像是一瓶藥罐子唯有靠著藥吊著一刻都不能停止
他怕有一天他會變成一個隻會發狂的瘋子,他怕深夜時他會拿起刀子砍人而彆人都會認為他已經徹底的成為精神病患者。他所堅持的是什麼?他要變成一個正常人,去上學去玩他再也不想被這些束縛
所以他恨恨這漫無止境的日子仿佛是有個枷鎖狠狠的扣在他身上,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餘夢回頭了,看著最熟悉的兒子僵硬的笑了笑“小賀,你這是去哪裡了?”
謝賀也回過神來“沒,就是好久都沒出去了想到外麵走走”
餘夢放下書微笑的對他說“兒子你看你一個人到外麵我都不知道我也會很擔心你下次要出去,還是要告訴我”
謝賀坐下凳子看向窗外,微風從窗戶吹進來把他的頭發吹得有些淩亂,燕子在空中自由的翱翔一時又讓他分了神“媽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擔心什麼。”
“兒子…”餘夢欲言又止還沒等她再開口前麵傳來一道聲音
“媽,你知道嗎?現在我最是羨慕這些燕子啊它們可以自由的飛翔不受束縛想去哪裡都可以,冬去春來它們見過了太多的風雨,最是知道人間好玩之處”
餘夢也看向窗外感歎道“可是它們去到一個地方就要建造一個家,走走停停到最後可能連一個落腳之處都沒有,妻子兒女都會分散那若如此,我寧可一輩子都住在一個地方”
謝賀苦笑“是啊…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認識那還要這自由乾什麼呢”
餘夢上前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好了兒子該好好休息了,一會醫生還要進來給你檢查”
“好,那媽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
“等等,小賀你的臉怎麼了?”餘夢發現了端倪伸出雙手撇了撇他的頭發“怎麼那麼紅腫啊?還有你額頭上麵怎麼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