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收,恐怕隻能把它丟垃圾桶了。”趙謙行不容置喙道。
張婉怡一心隻想著逃離現場,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不用,是我謝謝你才對。”
張婉怡禮貌地笑了笑,沒回頭,轉身走到寢室,大門,下一秒臉上的招牌式假笑就再也掛不住了。丟人,對方因為什麼記住自己再明顯不過了。張婉怡憤憤錘了自己兩下,更怪上天莫名其妙的安排。
一回到寢室,季清悅就像打了興奮劑似的湊了上來。“快說快說,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她還想裝糊塗。
“樓下那個帥哥,我可都看見了,他還給你送奶茶。”季清悅的眼裡滿是八卦的目光。
“誒誒誒,快說說。”室友a也忍不住湊了上來。
“真沒什麼。”
趙婉怡眼見逃不掉,無可奈何地解釋了一遍來龍去脈。
“這樣啊。”
季清悅顯然有些失望,但幾秒種過後,她又像打了雞血似的,“你不是有他聯係方式嗎,這麼一個大帥哥,趕緊追啊!”
“算了吧,人家估計早就有對象了。”張婉怡摸了下杯子,熱的。
“也是。”季清悅訕訕道。
什麼情況下,一個陌生人會記得相貌平平的女生呢。緩過神來的她慢慢思索著,或許不僅僅是因為那一回頭,又或許正是那一回頭。
這麼想著,她的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著杯子,左手撫上臉龐,隨後手指慢慢用力,指甲仿佛要扣進肉裡。
“還能...是因為什麼呢。”左手慢慢滑落,她的心底再一次泛起苦澀。吸管插進蓋子裡,張婉怡嘗了一口,仿佛要甜進胃裡。
一瞬間,她想把奶茶一股腦扔進垃圾桶,可出於什麼目的呢,就為自己那點可笑的自尊心?
“打起精神來吧,今天的作業還沒寫呢。”她一貫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小時候的張婉怡一直知道自己和彆人不一樣。彆人的眼珠外是白的,隻有她有一大塊藍色的印記。
記不清是誰告訴她,這是上天用來標記善良的小朋友的。她傻乎乎地信了好幾年。直到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塊胎記一點點地蔓延……
她恐慌過,痛苦過,卻也隻能一點點接受,一點點把自己藏在黑暗裡。她想,如果彆人嫌棄她的話,也不能怪彆人的,畢竟自己對著那張鏡子,也隻有數不清的絕望。
但,是誰規定,已經麻木了的心就不會在受傷?
“激光治療胎記看一下。”路邊一個大叔不知從哪竄了出來,遞過來一張廣告,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她。
恐慌大過於憤怒。像被人施了咒一般,一動也動不了。有那麼一瞬間,張婉怡感覺身體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不用了。”她費力地從嘴裡吐出幾個字。“效果很好的。”大叔執著地湊上前,還想拉著她往店裡走。
“離我遠一點”,她好想這樣大喊出來,但是她做不到,一點也...做不到。她隻是尷尬地笑笑,迅速地走開了。
後來去了哪裡張婉怡已經不記得了。隻是每次午夜夢回,她總能想起周圍人似詫異似同情又或者是厭惡的目光,一遍一遍,在腦海中反複播放。
“如果…沒有這塊胎記就好了。” 多少次的夜晚,她盯著空洞的房間,對自己說。
“寫完了吧,寫完了借我看看。”聽到張婉怡合上書的聲音,室友a一個驢打滾從床上跳了下來。
“下個給我。”季清悅的聲音從上邊傳來。她失笑地搖搖頭,將本子遞了過去。
“也沒那麼不幸的是麼。”季清悅垂下了眼眸。從小到大,身邊的好友從未提到過自己的胎記,她們總是有意無意地維護著自己的自尊。
想到這裡,她的心底湧現了一絲暖流。這又何嘗不是張婉怡一路前行的一抹微光呢。隻是這光太淺太淡,即使能在無邊的黑暗中照出一抹亮,也是很快被吞沒,消殺的無影無蹤。
她想,自己總是對沒擁有的耿耿於懷,可她隻是想像常人一樣,這也有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