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斯望領著她,繞著人工湖岸,到一處角落。一堆亂石散亂在湖岸,中間生有雜草,被雪淹沒。
背後有坡,比較陡。他三兩步跨上去。繆佳書站在底下仰望他,有些無措。
他似乎也忘記了,她不如他這種訓練過的身手靈活。
張斯望邁出一條腿,上半身前傾,朝她伸出一隻手來。
他手生得很好看,指關節和指尖因為冷而微微泛紅。
桐師大軍訓一大特色,每個學生都能摸真槍,繆佳書不禁腦補,他端槍瞄準的樣子。
她的神遊,令他誤以為她害羞,所以猶豫,於是將手縮進去,叫她抓袖子。
繆佳書見狀,“噗”地笑,帶著揶揄的意思。
“學長,沒關係。”
張斯望咳了聲,也覺得自己傻。
她把手搭到他的手心,他拉住她,拉著她一步步上得坡來。
兩個人的手冰涼,麻木了感知。
坦誠地說,她沒什麼感覺,但初次和男生牽手手,還是喜歡的男生,她不好意思之餘,更有些隱秘的雀躍,小聲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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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視角高,可以將枯黃的蘆葦、覆雪的破船、結薄冰的湖麵儘收眼底。不知是誰放了兩把椅子,金屬製,大抵冰得坐不了人。
沒有風,沒有人聲,雪靜悄悄的,這樣的氛圍,放大了他的存在感。
他手揣在口袋裡,目光放遠,不知落於何處。
從側麵看,才發覺他睫毛又長又翹。
繆佳書拿出手機拍照,問:“好偏的地方,你怎麼知道的?”
“以前冬天出太陽,來這裡背過書。背不下去,書一蓋,躺著曬太陽。”
鏡頭移動著,張斯望半張臉進入取景框。她屏住呼吸。
再移。
慢一點。
小心翼翼得像揮毫作畫,筆未落,意先到,一著不慎,整幅畫麵就毀了。
恰在此時,他轉過眼。
屏幕裡的他和她對視。
她猝不及防,一慌,急忙轉開,裝作拍他背後葉落儘,被雪掛滿枝梢的柳樹。
心如擂鼓。
自然也就沒能注意到,他唇角悄然揚起一個小弧度。
一個拍風景,一個看風景,卻不知,誰才是誰眼中的景。
繆佳書蹲到椅子前,將上麵尚未積厚的雪聚攏,團成兩個球,搭成一個小小的雪人,撿來枯枝敗葉,插在上麵。
張斯望有樣學樣。
她看笑了,“學長,你這個好醜啊。”
“嗯?很醜嗎?”他把他那個放到她的旁邊,“我怎麼覺得挺可愛的。”
走前,她拍下椅子上的兩個雪人。
四舍五入,就當是他們的合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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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也去複習嗎?”
“嗯。”
兩人一前一後通過閘機,乘電梯上樓。
下雪天,圖書館裡的人也少了。
抑或者,是因為他們到得早。
坐一起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繆佳書瞥到他的書,《西方美學史》,內頁沒有一點筆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全新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說:“不瞞你說,我是來水學曆的,期末考及格就行。”
她開玩笑說:“畢業直接回家繼承偌大家業嗎?”
張斯望正要開口,她突然比了個“噓”的手勢。
繆佳書拿起手機,打字:我們還是這樣溝通吧,之前我可煩在圖書館說說笑笑的情侶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對吧。
還沒少在朋友圈吐槽。
他回:倒不是,我打算創業,我父母也很支持。
又問:我好像看到你給我的備注是小帥草,這是什麼梗嗎?
呃……
她組織語言,解釋說:就,班草,校草那種草,你能懂吧?
張斯望想了想,舉一反三:那,可以叫你小美花?
可能是輸入法自動彈出“花”相關表情包,他順手一點,發來一張土到極致的,五顏六色的花的動圖。
繆佳書笑噴了。
他怎麼做到一本正經,麵無表情的?
這一聲在圖書館太引人注意了,不少人投來不滿的,譴責的目光。
她臉漲紅,埋進臂彎。糗得不想見人了。主要是不想見他。
張斯望無聲地笑起來,肩膀輕輕地顫動。
安撫似的,他拍了拍她的後腦勺,靠近她的耳朵,聲音壓得極低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