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彆管我,多想想自己就夠了。”雲離歌擺擺手,匆忙地消失在夜色中。
琴君願陪著玲瓏一起做完最後的善後工作,一人一妖才並肩離開煉丹堂。
“今天我在她麵前的表現,不算給惹麻煩了吧?”玲瓏往前走,但完全沒往前看,語氣輕快,心情很是不錯。
琴君願啞然,微微彎起嘴角,然後點點頭。
“這次我們已經將此地的密道走勢摸清大半,方才我才能很快就繞會地麵,實在算得上頗有收獲。之後就看挪開那些塌方的土石,還可以再探索些什麼了。”
天色濃黑,蟬鳴陣陣,正當是黎明前最後的暗夜。
她將夜明珠懸空綴在自己前方,幽然照亮腳下的石板路。
玲瓏有些敷衍地嗯了兩聲,將頭轉回正前,想著等自己做出新的係統任務,就能恢複瞬移的能力,到時候馬上就能實現這個目標。
但這任務本身和鳳臨及及相關,當著琴君願的麵,她肯定不會說些什麼。
然後就在這樣岔開思路的一瞬間,玲瓏再一次被孤芳劍上的桃紅穗子吸引了注意力。
果真是摻了些金線呢,在夜明珠的光芒之下閃閃發亮……
“對了,你劍穗上的珠子是什麼做的,為什麼不亮?”
這問題一說出來,玲瓏就想咬自己舌頭一口。
太突兀直白了不說,主要是完全暴露心不在焉的狀態。
“嗯?”琴君願停下腳步。
玲瓏破罐子破摔,就這麼順著問題繼續說下去:“上次你告訴過我,這是你母親留給你唯一的首飾上取下來的珠子,我本以為是玉做的,結果看起來不太像。”
幸而夜色和角度隱去了她微微臉紅的樣子。
琴君願回答:“是一種隔絕普通符咒效果的靈石玉髓,叫做‘情人淚’。名字挺好聽的吧?我娘和拋棄她的情人,有一對這樣的珠子。”
情人?
……那其實指代的就是她父親吧。
一個引誘大家族小姐私奔,又在生下女兒之後將母女兩個一起拋棄的渣男修士,能有這樣的靈石倒也不奇怪。
“怪不得……去藏書閣的那次,你把劍穗取下來掛在我脖子上。”
玲瓏這樣回憶著,與自己的飼主一起,繼續往沁蘭軒走去。
***
隔日,在玲瓏步履匆匆,一路暢通無阻地又去煉丹堂報道的同時,琴君願也再一次被師尊鳳臨真人單獨約見。
不過這次並沒有在校場,也沒有在試煉閣,而是在久違的明熙堂,也就是他作為桃川掌門的辦公場地。
“弟子見過師尊。”
琴君願有些意外地踏進房間裡,知道他應是有正經要事相商議。
果然,鳳臨也沒說讓她坐下,隻指了指書案上的一則密報,示意她現在就翻閱。
琴君願拿起信紙,瞬間看出這是師尊重新抄錄整理過的文本。
原先它可能用密文書寫,或是用留聲符記錄。
“朝天宮胃口真不小,窺伺我們與君山的靈氣源頭。”她並不意外地讀完密報,依然輕蹙秀眉。
“而且他們還想把眾多妖族收入囊中,當做任憑驅使的奴隸甚至有待開發的礦產。”
“所以說君山劍派想與朝天宮結盟,以此達到完全淩駕於我們桃川的目的,怕是把所有能付出的東西都拿出來了吧。”鳳臨捋著胡須,笑得嘲諷,“簡直就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恥辱,做不能更加陰毒的惡人。”
“我原以為,玉寒君很是器重蒼長老和他的族人們。竟也就這樣讓他們成為犧牲品?”琴君願有些不解。
鳳臨沉吟道:“為了更穩固的地位和更多的資源,情愛和道義未必不能拋到一邊。所以我更不會讓他計劃得逞。”
“既如此,師尊為何不等君山交出門派主丨權,但換取的資源還未到位時,人族和妖族不能齊心之時,攻它個措手不及?”
琴君願心念一動,有了些直白而激進的想法:“弟子願為馬前卒,率領南嶽仙盟,迎戰背叛了地區生存準則的君山,即使會直接對上朝天宮也無所畏懼!”
她原本等著師尊來反駁自己的衝動,卻萬萬沒料到,他隻是深深望了她一眼,說出了全然難以讓她招架的話來。
“君願,你可還記得端午那日,為師曾同你說過,君山送了妖族貢女去往朝天宮?”鳳臨的聲音聽起來是一種平靜的殘忍:“也不知是那妖女,或是其他的什麼人,還往朝天宮舉薦了你。有使者傳書向我提過這事,我自然直接回絕。”
“但你如果貿貿然在朝天宮前路麵,事態未必是你我所能簡單控製的。而且如若將來朝天宮借著君山的手,掌控整個南嶽仙盟,你應該一樣會被帶走,成為爐鼎甚至禁臠。”
琴君願非常難得地愣在原地,不知應當如何接話。
“所以你得全力幫助為師,從現在開始,就破壞這場惡果滿盈的結盟……”
鳳臨站起身,歎息著拍了拍首席女弟子的肩頭,鄭重,也憐惜。
但有那麼一瞬間,琴君願覺得師尊正透過自己,凝望著什麼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