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潺潺，即使是清晨，也天色晦暗。

沒有誰能在這樣的氛圍中心平氣和。

碧霄從鳳臨的書房裡走出，專注宣布調查結果和布置新一輪的防禦，隻有師徒二人還留在原地。

“師尊，不應該是這樣的。”

琴君願驚詫於鳳臨突如其來的公告，明明他已經答應了自己要走回正道，為何又這般捏造新的謊言？

隻聽他長歎一口氣，平靜搖頭，訴說苦衷：“大敵當前，小節難免無法顧及。君願，我們事後再重新計較這些細節吧。”

“但把責任推給已經不在人世的妃忘憂，就真的管用嗎？”琴君願還想據理力爭：“不如再……”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就在這時，滿身潮氣的鹿宸出現在房門之外。

“見過掌門，我有要事相告。”他像模像樣地行禮，隨後虛眯著眼睛，譏諷道：“君願仙子，你不用避嫌，正好一起聽著。”

在得到鳳臨的入門許可之後，進門的不僅是他，還有新一批戒律堂弟子押送過來的玲瓏。

琴君願不由地愣在當場，直直盯著被扔在房間中心的小妖女，等待著她的解釋。

“怎麼回事？”

玲瓏卻隻搖頭，明麵上什麼都沒說。

——“我真的沒事！你也彆馬上幫我說話，先看看他準備搞點什麼花招出來。”

琴君願頓時無言以對。

她知道小妖女主意向來很大，但也還是心疼她將自己當做誘餌，於是雖不說話，也走上前去將她攙扶起身，替她整理好裙擺與發辮。

鳳臨在待客的主位上坐下，靜觀眼前一左一右對峙中的長老和弟子。

至於那隻雙手被束的小蝙蝠……她正低著頭，也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

“師尊，若玲瓏有錯，我一定狠狠管教，但鹿宸長老這樣直接綁著她過來甚是不妥。萬一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必不善罷甘休。”琴君願放下話來，一擊眼刀剜向鹿宸。

鹿宸昂著頭，全然無所畏懼。

他先打出感情牌，仿佛情深意切為了桃川著想：“掌門，我加入桃川劍派時間雖短，但與你相識已久，拚著這點子情分和信任，我今日就應當把這小妖的三宗罪名分說清楚。”

玲瓏連眼皮都懶得抬，她以前被指控七宗罪都悉數笑納，現在很感興趣在新世界裡的三宗罪是什麼樣的。

“其一，她巧言蒙蔽了丹暮雲長老，哄著他私下燃起丹爐煉製法器！”

鹿宸憤慨：“我派人前去查封時，丹長老還義正言辭阻攔，簡直被她欺瞞得不成樣子。”

……這算什麼值得一提的東西嗎？

玲瓏並沒有給出回應，鳳臨和琴君願師徒也沉默著。

“其二，她將來路不明的能量導入丹爐之中，火焰呈現藍紫色，並隱隱吸收外界靈力，實在異常。”

鹿宸一開始還心平氣和，隨著言辭越發激烈，情緒也有些繃不住了：“我同她交過手，領教過她的驚人。一個剛修成人形不久的小妖哪裡會有這樣的能耐？她同族的其它蝙蝠我也特意去接觸了，彆說能與修士交流，就連靈竅都未能形成。嗬，翠英巢若是風水已經好到這樣的程度，桃川所有的弟子們早就突飛猛進，何苦擔憂君山和朝天宮的威脅！”

他拽著玲瓏的發辮迫使她抬起頭來，斬釘截鐵道：“這妖女莫不是早就吸收後山妖鬼的邪氣，強開靈智，才會如此吧！”

“你說的可是忘憂的殘魂？”鳳臨適時輕笑一聲。

鹿宸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這句話逼得停頓下來，深深呼吸，很是勉強沒有沒有將更深的情緒爆發出來。

玲瓏將自己的辮子從他手裡拽下，重新整理好，正麵迎接他輕蔑陰狠的眼神。

——“看起來他的想象力也就這麼些了，不足為懼。但忘憂是誰？後山妖鬼又是什麼？我總覺得自己漏了很多信息啊。”

——“你先顧及自己的安危，再想這些吧。”

——“反正有你在~我不用怕~”

一人一妖傳音入密聊得正歡，鹿宸準備單刀直入，不再糾結於細節：“掌門，法器我帶來了，可以當場就將她的妖丹測個明白！”

琴君願不等鳳臨發話，還是冷笑阻攔道：“長老好大的官威，誰不知你與妖族的糾葛？丹長老那邊是我之前打過招呼，希望他能多加照顧領口。當著我的麵，我師尊的麵，希望長老收起你鏟除異族的心思。”

“這小蝙蝠妖還聯合了你的好徒弟君願仙子，私下與君山妖族有利益往來呢！”鹿宸沒有理會她，隻繼續對鳳臨闡述情況。

琴君願繃直了嘴角：“長老真是幽默。”

“不如我現在就來試試她吧，若是發出紅光了，可就驗證了我的說法……”鹿宸從袖袋中拿出一隻墨玉羅盤，想要將玲瓏的手往上放去，一測究竟。

“且慢！”

碧霄從雨中匆匆趕回，將劍拔弩張打斷。

“桃川並非一言堂，既有指控，也該先讓小妖和君願自辯才對。師兄，你就當給我一個麵子如何？”她滿心擔憂，也打出感情牌。

可玲瓏並沒有領她的情，隻是懶懶散散將束縛完全掙脫開，然後把左手手掌往羅盤上一按：“沒事，你儘管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