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穆南堇第二天回老家，是想著回家跟老人家商量她婚期定在老人家生日前一天，婚禮壽宴一起辦了的事兒的。

原本是不打算帶季染回老家的，這本就是一場交易的婚姻，她需要一個男人結婚來全了全家的麵子，季染則是圖個省心，娶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可以不用顧家，季染犯不著為了他們家這檔子破事再費心力。

但季染卻說都已經決定要結婚了，該有的流程自然是要有的，不然他覺得虧欠了她。

穆南堇斟酌了一番。想著帶季染回家見見老人家，也是好的，至少讓爭強好勝一輩子的老人家長點臉麵，於是穆南堇同意了讓季染跟著回老家。

本來路上穆南堇還有些愧疚這麼利用季染，擔心這位少爺不適應窮困的農村，但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

季染十分遊刃有餘跟村裡老太太打成一片，時不時地端茶遞水，接著話茬，決不讓每一個老太太的話掉在地上，那家長理短奇聞八卦都沒有他接不上的。

連她不禁有些懷疑，季染是這兒土生土長的，而在一旁插不上話的她隻是個外來客。

這不，哄得一向眼高於頂的王奶奶眉開眼笑，一個勁兒得誇著季染。

“呀，原來小堇男朋友是開飛機的呀，那可厲害了。嘖嘖，小夥子長得也好看，真是不得了了。”

“王奶奶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個開民航的，跟地上開公交車出租車的師傅們沒什麼兩樣。”

季染一邊將剝好的橘子遞給幾位老奶奶，又不經意地往坐在旁邊的穆南堇嘴裡塞瓣橘子，一邊恭敬地謙虛著。

穆南堇怔了一下，打量著沒人注意到季染的小動作，她趕緊做賊似的咽下了，縮了下身子，恨不能縮成團兒藏起來。

王奶奶接過了橘子，瞪著眼睛反駁，“我老婆子可不會說瞎話，這開飛機可是在天上飛，哪是開車的能比的。”

說完又看著連耳朵根子都紅得跟火燒了似的穆南堇，笑得促狹，“李大姐，還是你命好，孫子孫女孫女婿都這麼有出息。小堇現在嫁了個體貼又體麵的人，我看那些個長舌頭的還敢說什麼。”

話音剛落，氣氛一下尷尬了起來，從一開始都沒怎麼言語的穆南堇奶奶冷了臉，“那些人吃得再多也堵不了他們的嘴，我們小堇結不結婚還要他們管。”

王奶奶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應和道：“對，對，小堇這是好飯不怕晚，李大姐你彆跟他們計較。不說這些了，那小堇的婚期是那天啊？”

穆南堇道：“在我奶奶生日前一天，禦南景酒店，到時候我們會租車來接你們，王奶奶你一定要來。”

王奶奶怔了下，稀疏的眉毛抖了抖，表情有些複雜，“我看那天的期不大好啊……”

穆南堇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正準備開口，季染就道：“王奶奶，我和阿堇都不興講這個的，要是感情好，以後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們也能相守到老的。阿堇說奶奶我們結婚就是送給奶奶最大的禮物，第二天就辦奶奶的八十大壽，也省的這些親戚朋友跑，我覺得挺好的。”

王奶奶被季染這麼拿話一堵，也不再說什麼了，隻是陪著笑連連道好，說到時候一定不會缺席。

尷尬與難堪就這樣被揭了過去，幾人又開始家長裡短地說著些閒話，隻是氣氛不像之前那般熱絡。

差不到傍晚了，王奶奶一乾人等才離去，穆南堇因為明天要上課，也不得不坐車趕回縣城。

臨走之前，老太太給她的後備箱塞滿了各種農產品：有機蔬菜、糧食雞蛋鴨蛋、大米，臘肉臘腸，還有一隻被豬飼料口袋套著隻露出了腦袋的大公雞。

老人家一個勁兒的囑咐著讓穆南堇多吃點，彆減肥，說是幾個月不見都瘦了一大圈，氣色也沒原來好。還讓季染多看著她點，不要由著她性子來。

季染笑著調侃，說自己也怕穆南堇，讓老人家保重身體，穆南堇隻怕她。一句話逗得愁雲慘淡的老人家眉開眼笑。

在看到自家奶奶笑得這麼開心，穆南堇第一次覺得，與季染結婚的這個決定好像並沒有那麼壞。

可在上車前，老人家卻把她拉到了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堇，奶奶看得出來你趕在奶奶生日前結婚是為了什麼，奶奶謝謝你的好心。奶奶本想勸你不要這樣，但奶奶看得出，那個小夥子是個好的，你好好過，不要給自己壓力。”

穆南堇被老人家的一番話驚得離了魂，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老人家推上了車。

“小染，慢慢開，到了給奶奶掛個電話。”

“好的，奶奶，你也保重身體。”

看著揮著手與他們道彆的身形佝僂弱小的老人家在後視鏡裡離他們越來越遠，穆南堇一下沒忍住模糊了眼睛，什麼時候她的奶奶都這麼老了。

老到自己都不忍心再看，不敢對她說，她口中的那個小夥子是很好，但他從來都屬於她。

車窗突然被打開，料峭初春的寒風直倒灌了進來，冷得似乎淚痕都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