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堇！阿堇！”

穆南堇意識模糊中聽到季染在叫自己，無力睜開眼，就聽得蘇荷驚喜帶著哭腔的聲音，“穆老師，你醒了？”

果然是她幻聽了！

此時此刻，季染和許微還在大西洋彼岸，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穆南堇看了眼被堵住了的洞口，輕聲道：“嗯？雨停了嗎？”

蘇荷近乎哽咽了起來，半抱著穆南堇，顫抖地回答：：“應該還沒停，但是天亮了。”

穆南堇知道自己受傷，小姑娘嚇壞了，抬手輕輕拍了拍蘇荷的手背，強打起精神，安撫著近乎崩潰了的小姑娘，“彆怕，劉老師他們會來救我們的……”

話是這麼說，但她心裡卻是沒有底的。

要蘇荷的奶奶和爸爸發現了他們不見了，聯係上劉老師他們，大抵謝黎他們才會發現他們被泥石流困在了山裡。

但小姑娘再懂事早慧，麵對生死未知的險境，哪裡會想得那麼多。

心裡肯定是害怕得不行，她此刻能做的也隻有安撫小姑娘的情緒了。

穆南堇強打起精神，努力地說著話，分散著小姑娘注意力，“蘇荷，你有沒有想過，在出去以後重新返校？”

蘇荷‘啊’了一聲，訥訥道：“我不知道……”

穆南堇又道：“其實人的一生隻有短短幾十載，卻有很多的遺憾與不完美，但是隻要你願意，你可以讓這些遺憾少一些，等你老了的時候，回想現在自己的選擇，你可以拍著胸脯，驕傲地說我已經儘力了，我沒有遺憾了，這一生值了。”

大約是話說得急了，穆南堇氣有些喘不勻，咳了幾聲。

蘇荷連忙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順著氣，“可我不想被可憐被同情……”

穆南堇其實猜到了蘇荷會是這個答案，她無奈又無力。

或許彆人不懂蘇荷這樣近乎到變態的要強自尊心。

但是她懂。

少年時的貧窮讓她生活過得窘迫又不堪，在彆人高談闊論自己家長又給自己買了好看漂亮的裙子時，她卻還要擔心自己這個月哪一筆支出又超過了，她的生活費夠支撐到月底嗎？

蘇荷或許就是如此，彆的小姑娘對哪個明星的八卦侃侃而談時，她卻還要擔心家裡臥病在床的爸爸奶奶，擔心買了藥之後，生活費又該怎麼辦。

物質上的匱乏，讓她極度的缺乏安全感，也極度的敏感。

彆人一個無意的眼神或動作，都會讓她多思多慮。

寧願自己扛起家裡的生計，也不願意欠彆人的人情，哪怕她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穆南堇無聲歎了口氣，道：“你有看過荀子的《勸學》嗎？”

“看過！”

蘇荷的回答讓她很意外，《勸學》高中語文的篇目。

但穆南堇在詫異之後，也明白了蘇荷心底其實是渴望著上高中的。

穆南堇心中有了主意，道：“那你就更應該知道，‘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是什麼意思。當你的能力有限不足以支撐你達成你的目標時，你可以借助外界的力量的。”

“蘇荷，這不可恥。”

蘇荷抿著唇不說話。

穆南堇頓了頓，道：“老師也是這樣過來的，所以很希望能幫到你。”

又害怕蘇荷有心理負擔，穆南堇道：“其實與其說是幫你，倒不如說是幫助曾經那個苦苦掙紮的自己。而等你有能力的時候，也可以幫助跟你一樣的人，girls help girls嘛。”

蘇荷眼睛黑亮得嚇人，直勾勾地盯著穆南堇，似下了很大的決心。

“穆老師，我……”

“砰！”

蘇荷話還沒說完，就傳來了一陣鐵器撞擊石頭的聲音。

洞外還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男聲，“南堇，蘇荷，你們在裡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