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裡,一個男人倒頭躺在沙發裡。黑色的背包被他丟在一旁的地板上,鞋子也沒脫,歪歪地懸在外邊,生怕弄臟了沙發。
出發之前,諶衍正在做研究過程中最重要的一個實驗,原本打算等結果出來後就回宿舍眯一會,而那一通電話打亂了他的計劃。此刻的他,如雞窩般的頭發,一雙滿是血色的眼睛,布滿黑眼圈的眼底,以及還未來得及打理而新長出的胡須,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對著電梯口,來往的住客出電梯一轉頭,就能看到他這個打扮奇怪的男子。他們嫌棄地望向他,腳步下意識地繞過他所在的地方。
諶衍多想就這麼躺著睡過去,似乎隻要他再醒過來,他就能回到自己在江城的家裡:薑靖剛下班回家,一臉嫌棄地看著在沙發睡了一個下午的自己,伸手扭他耳朵,趕著他去廚房做飯。
可是現實卻並不允許他有這樣的幻想,隻要他一閉上眼睛,剛才的場景就如同放電影一般,不停重複出現在他的眼前。
諶衍的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微笑,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一滴眼淚從發紅的眼角溢了出來。
他有些惱怒剛才的自己。他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理智,為什麼剛才他不直接衝上去,對著那個奸夫就是一頓亂揍?為什麼他還能如此冷靜,甚至還說出樓下等你這樣的話?難道是因為不夠愛嗎?可是為什麼胸口會撕裂一般生疼呢?
很早之前,就有人曾對他說過,做人要瘋癲一點,不要總是忍耐,不要內耗,不要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如果換做是那個人,沒準就直接衝上去,對著奸夫的頭就狠狠來那麼幾下吧!
諶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扯了扯嘴角。
在最初的憤怒、失望離去後,他的心裡剩下的隻有無限悲哀。他好像對這一天的到來早有預感,心裡竟然沒有一絲驚訝。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發現兩人的婚姻無法持久了吧。
半個小時後,薑靖披著一件不屬於他的大衣從電梯上下來,一眼就看到癱在沙發上的諶衍。
薑靖的狀態並不是很好,仍處於發情期的他,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裡一樣,要不是靠著諶衍遺落在房間裡的那幾隻抑製劑,他可能根本沒辦法從床上下來。
“諶衍!”
薑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在諶衍身旁坐下。寬大的外套將他的身子團團圍住,諶衍抬眼,隻見那刺眼的外套下,是另一件眼生的短袖T恤。
他來得匆忙,腳上還穿著酒店提供的那雙拖鞋。
諶衍彆開眼,扶著沙發坐起身,一陣暈眩衝上頭頂,他下意識抓住身下的沙發,等他回過神來時,薑靖蒼白的臉上已滿臉淚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薑靖抽泣,伸手想要抓住諶衍的手,卻被他躲開,“我的發情期提前了,昨晚我倆剛從外麵吃了飯回來,電梯裡剛好有一個發情的omega,然後我就……我沒有絲毫準備,我也向前台求救了,但是你也知道普通的抑製劑對我也不起效果,我打了針但是它沒用。剛,剛好崔恕就在我旁邊,他一直忍著,是我先忍不住了所以……”
諶衍想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笑出了聲。
“是真的,我真的沒騙你!小衍!”薑靖急得要哭了,“小衍,你要我怎麼說你才肯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這真的是一個意外!”
“所以那個人是崔恕是嗎!”話說出口,諶衍才發現自己聲音竟如此沙啞。他原以為自己已經真的不再在意,可沒想到在得知對方是崔恕厚,心裡竟沒由來的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個人,那他好像輸得也沒那麼慘。他安慰著自己。
“不是,重點不是崔恕,是有個omega發情了連累了我!普通抑製劑對我無效,這件事情你不是知道麼!”
“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抑製劑失效,我又怎麼會……”
“前台說他們沒收到你按鈴求救。”
諶衍平靜得不像話,似乎在知道對方是崔恕後,就釋懷了。
薑靖愣了一下。昨日他與崔恕喝酒斷片,隻記得在電梯裡似乎碰上了一個穿著紅裙子的omega,身上還散發著一股誘人的味道。他沒忍住多吸了一口,等回到房間,就雙腳發軟,再然後,就是發情期如潮水一般湧來……
所以到最後他究竟有沒有按鈴要抑製劑,有沒有人送過來,他有沒有打進去,他已經完全沒印象了,等他醒來,就已經和崔恕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諶衍看著他閃爍的雙眼,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怎麼辦!諶衍冰冷的目光讓薑靖感到心驚,自打相識以來,諶衍就從未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過他,那目光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不,就算是陌生人,也不會冷得一點溫度也沒有。
薑靖心裡亂成一團,對方的質問讓他心虛,不隻是處於求生本能又或者是習慣使然,下一秒,他抿著嘴,一雙飽含淚水的眸子死死盯著諶衍。
“我按了!你是不是不信我!”
若是放到之前,隻要薑靖做出這個動作,無論是多大的錯誤,諶衍都會選擇原諒,並把人拉入懷中好一陣安撫。
可是今天卻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