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聲音把電話那頭的師弟嚇了一跳，愣了很久才不確定地問道：“師兄？”

“嗯，什麼事？”

“之前的實驗，小餘發現其中的一個數據不太對，導致實驗結果錯誤，之前我們得出的一些結論也被推翻了。我們剛剛總結了一下問題原因，是現在發電子版給你還是等你回來再說？針對這個，我們今天又討論了一下，現在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就是……”

“停了吧，彆做了。”諶衍的聲音裡滿是疲憊，“讓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這個想法可行性很強，師兄你可以先聽……”

“聽話，先回去休息。”

“可是……”

“沒有可是，這個研究不做了，都回去，這幾天不要去實驗室了！”

諶衍掛斷電話，看著手機屏保上自己與薑靖的合影，自嘲地笑了笑，隨手將手機拋到一旁，整個人頭朝下撲倒在大床上。枕頭被他緊緊摟在胸前，一把扯過身旁的被子，把自己卷成蠶蛹狀，縮成一團。

原本他還在想，隻要再熬幾個通宵，最遲明後年，就能把這個藥劑研發出來，五年內就能上市，到時候薑靖就不需要再因為自己，飽受發情期的困擾了。不僅是他，其他不想被發情期困擾的omega，都可以從此得到解脫。

他們這次實驗是研發過程中最重要的實驗，如果實驗成功，那藥劑研將有80%的幾率成功，如果失敗了，那麼他們之前的努力都成白費。出發前，他看到數據以為實驗會百分百成功，沒想到短短一天之後，實驗竟然失敗了。

早知道結果是這樣，又何必在一開始的時候，奮不顧身的努力向前呢？

諶衍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房門再一次被敲響，他才把被子拉開。

“您好，您的大衣已經為您清理乾淨了！”房門從裡麵打開，經理被開門的人嚇了一跳。

依舊頂著雞窩一般的頭發，雙眼卻比剛才紅腫不少，整個人的狀態甚至比昨日入住時更差一些。

“就放那吧。”諶衍開了門之後，直接躺回沙發上，指了指立在門邊的衣架，“我想續房。”

酒店經理有些為難：“可能要稍等一分鐘，我需要問一下前台，如果今晚房間沒被預定，是可以續費的。”

諶衍點了點頭，目光停在了午餐供應的紅酒上。

他掙紮著起身，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平時，諶衍最看不慣的就是人借酒消愁，逃避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有那時間還不如思考對策。而現在，他隻想把自己灌醉，好好睡一個晚上，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酒店經理拿著手機退到了房間外，立馬撥通了路總的電話，將諶衍的不正常狀態原原本本都同他描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是無儘的沉默，就在經理以為斷線了準備掛了重打的時候，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告訴他，續費一個晚上五萬八，讓他自己想清楚。”

諶衍想清楚了。

吃完那頓豐盛的午餐後，他把還沒吃完的黃油麵包通通打包進了背包裡，還有那瓶超貴但是還沒喝完的紅酒，買了張下午回江城的高鐵票。

在高鐵上他又思考了很久，終於在等他下車的時候，把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思考清楚了。

“明天上午十一點，會議室集中。”

諶衍在研發群裡發了條信息，直接打車回了他與薑靖的家。

家裡的一切還是他前幾日離開時候的模樣，他住學校的這段時間裡，家裡似乎一個人都沒來過，不過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諶衍平靜地將屬於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放進行李箱，又把曾經薑靖送給他的所有禮物，都收到一個紙箱子裡。

箱子裡的東西算不上貴重，每一樣卻都承載著兩人七年的記憶。從認識到讀書再到工作，甚至是兩人小時候一起畫過的一張畫，也都被他塞進了紙箱。

這套房是薑靖的婚前財產，雖然房子的裝修和貸款都是諶衍支付的，不過他還是打算把房子留給薑靖。薑靖剛換工作不到兩年，還沒在公司站穩腳跟，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江城，有套房傍身總是好的。

諶衍平時節儉慣了，家裡屬於他的東西也不多，一個行李箱就通通裝下了。

離婚協議是諶衍在高鐵上寫的，連上家裡的打印機打印出來後，諶衍把它放在了客廳茶幾上。

拖著行李箱，諶衍離開住了三年的小區。他打算住回江城大學教師宿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裡抱著的紙箱，準備在附近找個垃圾桶，把這些東西都丟了。

可是等真的走到垃圾桶麵前，諶衍又開始猶豫了。

畢竟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夫夫是做不成了，總歸還有些情分在。

他看著手裡一大箱東西，又看了看旁邊黑漆漆的垃圾桶。

都離婚了，還留著前夫送的東西算什麼事！

這麼想著，他又把箱子懸在了垃圾桶上。

可是……

諶衍內心的兩個小人在不停地爭吵，一個說要扔乾淨，另一個說留著還能用。一個又說看著都嫌惡心，另一個辯解掛鹹魚賣出去還能賺錢……

就在他猶猶豫豫舉棋不定時，突然一個籃球從遠處飛來，直接撞上諶衍的手肘。

隻聽“撲通”一聲，箱子直直落入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