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一周的軍訓總算結束了，在這段短暫卻又漫長的時間裡，越往後越讓人忍不住叫苦連天，連著好幾天都沒睡個囫圇覺的冉思楹裹著被子睡得格外沉。

早八的第一天，從六點半開始宿舍裡就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就算如此也絲毫沒擾到床上的人，咕噥了一聲翻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俞眠喝乾瓷杯裡的水，剛打算再接一杯，一扭頭就看見了始終未有動作的冉思楹，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扯了扯被角，“你怎麼還不起？”

長睫毛像兩把黑色的羽扇，輕微顫動之際仿佛隨時都會撲簌而出，冉思楹伸手拉過被子蓋住臉，哼唧了兩聲才口齒不清道：“我不吃早餐了，你先去，上課前我就到。”

“那行，你記得定鬨鐘啊。”

見她又要睡去，俞眠猛拍了一把她的枕頭，沒多停留就被另外兩個舍友拽著出了門。

涼風陣陣，天氣也沒什麼好轉，空中飄著幾朵烏雲，仿佛要隨時降下雨來。

上早課的教室裡靜悄悄的，除卻幾個低聲交談著的人，其餘人都趴伏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連眼睛都睜不太開了。

“咱們宿舍那兩個怎麼還不來？”

“我打電話催過了，估計快到了。”

“我聽說文學導論的楊老師最嚴厲了，遲到一次扣兩分，曠課一次就可以直接準備補考了。”

“這跟滅絕師太有什麼區彆。”

“哈哈哈哈哈，你怎麼知道大家都這麼私底下叫她？”

......

階梯椅的最後一排，靠近窗戶的位置上，翻書的聲音很輕、很柔，訾燁低頭看著手裡的課本，不時地抬起頭來，目光從那些讓人覺得頭痛難懂的文字上麵掃過。

烏壓壓的一群人裡，訾燁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特彆醒目的存在，聽到前麵兩個人討論的話，頓覺心有餘而力不足。

自上次醫務室的事情過後，冉思楹除了偶爾關懷兩句，便是在某天解散後冷不丁地衝他說了句“對不起”，弄得他滿頭霧水，最後還是在訾熠麵前提了幾句，才得知了這人的腦內竟如此天馬行空。

他雖猜到了那日中午這人肯定是誤會了他與恬姐的關係，但沒想到竟如此讓人哭笑不得。

啪——

幾遝厚厚的教材丟到講桌上，叫醒了所有閉眼小憩的人，也恰好喚回了訾燁跑遠的思緒。

“都醒醒，我們點一下名，想必大家都知道上我課的規矩，遲到一次扣兩分，上課時間過半還沒來就記曠課，然後就可以準備補考了。”

楊老師始終低著頭，認真擺弄著手頭的電腦與投影，說出的話卻毫不留情。

好似特意給在場的人通知的機會，期間又稀稀拉拉進來了好幾個人，良久後楊老師才從教材裡抽出了一張名冊表，從上往下粗略掃了一眼便開始進入了正題。

......

“冉思楹！”

此起彼伏的答到聲結束後，到了這裡卻又開始陷入死寂，訾燁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前排的俞眠，著急慌亂的時候還不忘伏下身掏出手機打電話，再起身時卻難改滿麵愁容的樣子。

隱隱嗅到了一絲不妥，訾燁無奈搖了搖頭，用著同樣的姿勢同樣撥了通電話出去。

無人吭聲，楊老師眉眼微垂，撣了撣手裡的名冊表，在耐心即將告罄的時候又嚴肅道：“冉思楹？”

“到！”

聲音輕緩又清脆，不仔細聽安全察覺不出來裡麵摻雜著的心虛，俞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順著聲音的來源回頭看，一眼就瞧見了訾燁彎下腰堪堪露出的頭頂。

這一遭是躲了過去，可俞眠剛長舒了一口氣，才反應過來訾燁的名字還沒念到，心裡不由得更加擔心了起來，可轉念一想，訾燁既然敢幫冉思楹答到，那就應該還有其他應對的辦法，隻好眼尾一揚靜靜地等著。

“訾燁。”

同樣又是一片死寂，這次楊老師卻不如先前那般，拿起擱在電腦旁的圓珠筆，在名字的末尾輕輕畫了個小小的叉號，冷冰冰道：“遲到，扣兩分。”

整個點名流程走得很快，楊老師沒多耽擱就開始了今日的課程，順著教材剛剛讀到一半，就看到了站在外邊一臉猶豫遲遲不進來的人。

“叫什麼名字？”

門口的人反應慢了一拍，片刻後摸了摸鼻頭，眼神飄向一邊，答：“訾......訾燁。”

“進來吧，下次按時到。”楊老師收回視線，重新在名冊表上做了標注。

一整堂課下來，見識到了楊老師疾言厲色的模樣，所有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隻有在下課鈴聲響完後老師徹底出了門，才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聲哀嚎。

先前怕引起老師的懷疑，訾熠進門後隨便找了個距離訾燁較遠的位置坐了下來，憋悶了一節課，這時終於有機會找上訾燁理論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