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不能回去。”她連連搖頭，不好說得太明白，隻能變著法子忽悠。

冉思榆年紀雖小，但對於家裡的這些事卻看得明明白白，埋著頭嘴角耷下，倍感遺憾地開口道：“我知道，媽媽說你回來就會搶走爸爸，所以讓我離你遠一點。”

“那你怎麼想的？”冉思楹的唇邊掛著笑，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旁邊的人身上，對於聽到的這些絲毫不覺得意外。

果不其然，冉思榆撅著嘴將下巴搭在了冰涼的桌子上，用眼角的餘光瞥她，緩緩道：“可是我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怎麼可能會搶走呢？媽媽對我很好，可是姐姐對我也很好啊，我就不能都要嗎？”

冉思楹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好在她從來沒有將父母的過錯怪在一個小孩子頭上的習慣，伸出手攬在了冉思榆的肩頭，溫柔地輕拍了拍，“當然可以全都要。”

話音剛落，一直被遺忘在桌上的手機登時亮起，冉思榆跟著她滑動屏幕的手偏了下頭，在看到屏幕上的畫麵後眼睛跟著猛然亮起，睫毛顫動了好幾下後才興奮道：“壁紙是不是我上次見到的那個哥哥呀？”

因他的話，剛熄掉的手機又被冉思楹按壓打開，屏幕壁紙裡的訾燁穿著類似中世紀複古的晚禮服，笨重卻又不失精致，是她當時從學校公眾號裡保存的，畢竟訾燁的朋友圈裡一水兒的學習知識要點，一點兒生活痕跡都沒有。

“怎麼？你還記得他？”

她聳了下肩，饒有興趣地看著冉思榆。

那晚她記得當時光線很暗，如若不是這人出聲，她都差點沒反應過來撲到自己懷裡的人究竟是誰。

“當然記得，他還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冉思榆靠近她，手指摩挲在她的手機屏幕上。

倏地，冉思楹還沒來得及出聲打趣，桌上的手機就開始急促地震動起來，看清來電究竟是何人後，她順勢瞥了一眼屏幕最上方的時間，這才側過身子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還能聽見機場裡機械女聲播報的聲音，幾分鐘後訾燁才慢悠悠道：“我到了，你回去了沒？”

“嗯，在我弟弟這裡。”冉思楹用手半掩在嘴邊，壓低聲音繼續道，“你和訾熠怎麼回去？有人接嗎？”

“有司機來接，我們正往停車場走。”訾燁抬頭應了一下遠遠衝自己揮手的人，長而卷翹的睫毛跟著他上挑的眼尾顫動著。

因為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電量不足”的提示音，他隻好淡淡道：“先掛了，手機快關機了，你記得早點回家，晚點再聯係。”

等掛掉電話，冉思楹微微側身低著頭，雙頰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紅，讓冉思榆不由得呆呆愣住，忽地抿了抿唇，忍了許久的笑聲從喉間輕輕溢了出來，落到了冉思楹的耳朵裡。

“笑什麼？沒大沒小的。”冉思楹雙手叉腰，老神在在地做出一副教訓人的模樣來。

冉思榆雙手攀著她的胳膊，踮著腳靠近她的耳邊，唇邊的梨渦漸漸浮現，弱弱地問：“姐姐是不是喜歡這個哥哥？”

“為什麼連你也這麼說？怎麼看出來的？”她怔忡了一瞬，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冉思榆一噎，思考片刻後才不急不緩道：“因為你看到是他打電話後，眼睛就變亮了好多，還忍不住會臉紅，會開心。”

冉思楹聞言被逗笑了，食指刮過他的鼻頭，語氣裡帶著明晃晃的不以為意，“你從哪兒學到的這些？跟個小大人似的。”

小孩子最煩親近的人總把自己當孩子。

冉思榆噘嘴，有些不滿地重新坐了回去，撥開冉思楹停留在自己的眼前的手，理直氣壯道：“我都十三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話剛說完，兩個人就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還有刻意壓低聲音後的交談聲。冉思榆回頭探著身子仔細看了一眼，在看清來人是誰後，急忙衝著她使了使眼色，“我媽來了，姐姐快走吧。”

不到必要時，冉思楹更加不想與冉思榆的媽媽見麵，這樣剛好可以免去一切麻煩與衝突，順著他的視線瞥了一眼後便迅速從包裡掏出了一個裝得厚厚的紅包，塞進他的手裡後輕聲道：“新年快樂。”

隔著遠遠的距離，冉思楹從路燈後探頭看他，待他將紅包放進書包，又成功地在母親的麵前把來曆不明的炸雞包裝紙忽悠了過去，這才鬆了口氣。

她回過神倚靠在路燈上，拿起還停留在“最近通話”頁麵的手機，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點開朋友圈編輯了一條文字內容發送了出去。

——我永遠喜歡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