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在鄰街，與訾燁的外公外婆家僅隔著一條小河，所以一出門就能聽到接連響起的吆喝聲，熱鬨非凡。

踩著拱橋到了街對麵，人擠人，吵鬨不休，不僅有各色小吃攤，還有各種花樣的雜耍，讓人眼花繚亂。

冉思楹其實最怕人多，逢年過節都會躲著不出門，今日卻覺得格外新奇，時不時在各個雜貨鋪前駐足打量。

“訾燁，你覺得這個發簪好看嗎？適不適合你媽媽？”

披肩長發隨著她俯腰的動作滑落到前麵，輕掃過桌上擺放著的小飾品，而映入眼簾的黑色檀木簪外形十分彆致，花紋猶如祥雲，頂端僅點綴了一顆珍珠。

順著她手指的位置，訾燁靠近後同樣伏下了身，卻發現冉思楹的指尖一直輕點在發簪旁邊的琉璃手串上，顏色繁雜，但表麵上撒著的金粉便顯得其更為獨特。

“還不錯。”訾燁點頭應了她一句。

“那就要這個了，我看你媽媽很喜歡穿旗袍，跟這個剛好很搭。”冉思楹拿起來順勢遞給了老板，笑意盈盈地剛結完賬就被不遠處香氣撲鼻的牛肉酥餅勾走了。

訾燁瞥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拿起被遺忘下來的發簪，離開前又情不自禁地停頓了半刻。

牛肉酥餅的攤位前排著長隊，彎彎繞繞占了半邊街道。等他趕到的時候，冉思楹剛剛排到，明明被凍得瑟瑟發抖，卻還是將棉衣最上方的兩顆紐扣解開，生怕手裡油漬漬的酥餅掉上去。

紙盒不大，難免會有一兩塊會滿到掉出來，因此冉思楹僅隔著一層白色塑料捧著的那雙手被燙到通紅。就在她一雙手來回交替的時候，訾燁徑自伸手並拿走了，始終都是一副神情冷靜的樣子。

有人代勞，她自然樂得自在。

順著人流量往前走的時候，她用手裡的竹簽紮著一塊牛肉酥餅遞到了訾燁的嘴邊，見這人遲遲不張口難免有些心浮氣躁，“你不喜歡吃這個嗎？”

“還好。”

其實是這人遞來的有些突然，訾燁僅愣了幾秒便張嘴接了過來。

快到早市儘頭的時候，臨時搭起的舞台上正進行著舞蹈表演，下麵駐足觀看的人將長街堵得是水泄不通。

訾燁手上拎著好幾袋冉思楹未吃完的小吃，看見冉思楹被周圍橫衝直撞的人碰到也隻能伸出手護在身後，煩亂的情緒很快侵襲到他的心頭。

“人太多了，我們不然回去吧？”

眼見著就要逛完了，冉思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訾燁雖在極力地掩飾著自己的不耐煩，卻還是讓她一眼就看穿了，隻好放軟語調詢問了一句。

訾燁沒吭聲，隻是一股腦兒地埋頭帶著她穿進了一條小巷子，沿著路邊一直往前走，便又到了先前進來時的那座小型拱橋。

倆人剛剛踏上第一個台階，訾燁兜裡地手機就開始嗡嗡嗡地震動起來。他掏出後看了眼才按了接聽，聊到最後竟漏出一絲苦笑。

“怎麼了？”冉思楹的腳步停了下來，纖細白皙的左手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試探著問出了口。

訾燁把手機重新放回了兜裡，不再強忍著再次笑出了聲。為了給後麵緊跟著的路人讓出方便過去的通道，他拉著冉思楹往橋中間靠了下，漫不經心道：“訾熠跟他朋友去了電玩城，手機被偷了，現在回不來了，等我去救他。”

“啊？”冉思楹覺得有些詫異，總覺得這種事情放在訾熠如此細心的人身上有些匪夷所思，順勢抬腕看了眼時間，急匆匆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把他接回來我也該走了。”

話及此，訾燁臉上的笑意很快跟著稍瞬即逝，挽留的話卡在嗓子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去電玩城的路上，倆人相對無言，一路靜默到了目的地。

冉思楹下車後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電玩城門口狼狽不堪的人，雙頰被冷風吹得通紅，一雙手也變得青紫。

她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訾熠身上最大的變化，靠近後居高臨下地輕飄飄道：“你怎麼又換了一條圍巾？我記得這款俞眠也有，賣這麼火嗎？”

訾熠怔住，臉上的神情實在有些耐人尋味，條件反射地將求救的目光投到了訾燁的身上。

“你朋友呢？”訾燁其實早就猜到了這人的心思，這會兒也不打算慣著了。

“走了。她跟她爸媽一起回來的，就是抽空跟我見一麵。”

語氣委屈又無辜，不管落到誰的耳朵裡都會不忍心再多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