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她靠近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訾燁垂頭看她，伸出的手在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又很快收回，點頭應了下便率先轉身朝著校外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久沒相處的緣故，倆人吃飯時很少交流，轉到電影院的時候，燈光昏暗，四周寂靜，便顯得倆人之間的氛圍更加窒息。

兩個半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訾燁現在工作特殊，怕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進來前倆人特意岔開了十分鐘，結束後也是冉思楹先出去，進了一家人流量不算多的甜品店等著。

半刻後，訾燁才緩緩趕來，坐下後習慣性地端起桌上一早準備好的飲品喝了口。

麵對麵坐著，再沉默就有些太離譜了。

冉思楹叉了塊蛋糕放進了嘴裡，彎了彎唇，“回來多久？”

“過兩天有個廣告要去拍，我......”訾燁頓了下，剛打算繼續說下文，擱在桌上的手機就連續震動了好幾聲，滑動屏幕看了眼，微信界麵跳出了幾條消息，他卻完全沒有回複的打算，眉尾一揚，“你要不要再吃點其他的？”

冉思楹的視線始終都落在訾燁還未熄滅的手機上，不由自主地吐了句：“幫我打包一盒可露麗吧？”

對麵的人彎唇點了下頭，將搭在下巴上的口罩拉起來後才起身去了收銀台。

確認訾燁暫時不會回來，她在心裡掙紮了許久，一雙手絞在一起抓得手背一片通紅，卻還是恍神般朝著桌上遺留下來的手機緩緩伸了過去。

亮屏的時間未到，界麵依舊停留在微信上，置頂的人很多，有工作群、劇組群、導演、宋經紀，因此便將久不聯係的她擠在了最下方。

她的視線下移，一眼就看見了位於自己下麵新晉小花洛霜剛發來的消息，最後一條的內容是“我明天在劇組酒店等你”。

出於強烈的好奇心，微微顫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慢慢落下，卻一不小心點開了她自己的聊天框，繃直的脊背頹然放鬆下來，眼神由驚慌轉為失望。

訾燁的手機從來不會設置什麼多餘的東西，不管是壁紙還是聊天背景都是係統最原始的，可是如此樸素的頁麵卻有了一點特彆的存在，“冉思楹”三個字的後麵多了一個鈴鐺的符號，上麵劃著的斜線十分醒目。

對於這個，她很熟悉，畢竟每每被拉入群聊，她最先設置的就是消息免打擾。

看著訾燁轉身回來的身影，冉思楹迅速將手機放回了原位，不由得哼笑了一聲，喃喃道：“又不怎麼聯係，有必要嗎？”

包裝十分精美的甜品盒被訾燁推到了她的麵前，她伸手輕撫了一下表麵，長睫輕顫，“你剛才打算說什麼？”

隨著木椅拖動發出的摩擦聲，訾燁淡聲接上了之前的話茬，“我在星舟的合同要到期了，明天參加完畢業典禮就得回去續簽，公司要求......不能談戀愛，我......”

“我們分手吧。”

冉思楹不帶猶豫沉聲道，揚起幾分自嘲的笑，眼眶泛紅，難掩失落。

話落，訾燁的臉色變得青白，僅在心裡驚詫了幾秒便露出一副欣然接受的神情，好似早就料到了一樣，聲音發緊，“好。”

“那我......走了，晚上的日料我就不去了，還要去體育館幫忙，再見。”

苦澀逐漸在心裡蔓延開來，她咬唇克製著此時的煎熬，努力用微笑來掩飾自己，起身後還僵硬地衝著對麵的人擺了擺手。

踏出商場的大門，熱空氣迎麵而來，卻依然讓人有種身處冰窖的感覺。

冉思楹低著頭走在人流洶湧的路上，冷靜了許久心裡的陰霾還是揮之不去，仿佛有無數隻手緊緊地抓著她的心臟，隱隱作痛。

三年半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她一直都覺得，這份感情能持續這麼久僅僅隻是因為倆人異地，忙碌的拍攝工作根本無暇顧及到她，因此就算不喜歡但也能湊合下去。

這時，她好像終於理解了周禮當初所說的那句“感受不到你的喜歡”。

在公交車站徘徊的時候，一直擱在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拿出後看了下，眼裡的光亮霎時熄滅，右手顫巍巍地滑動接聽。

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她歎氣回：“我選後者，我願意出國。”

兩日後的畢業典禮，流程冘長又繁瑣。

結束後時間已是傍晚，訾燁穿過人群拉住了俞眠，忙問：“冉思楹人呢？她怎麼沒來畢業典禮？”

“她出國了，宿舍的東西早就搬空了，你不知道嗎？”

俞眠掃了一眼麵前的人，語氣不佳，臉色陰沉。

訾燁顧不得太多，幾乎是一路狂奔到了女生宿舍，循著記憶推開了那扇門，內裡差不多已經騰空了，連帶著還打掃得乾乾淨淨，隻有靠近門口的垃圾桶裡丟著零碎的幾張紙。

進去僅轉了一圈，他就很輕易地分辨出了冉思楹的床位，隻因書桌的表麵用彩色膠紙粘貼了一張他的拍立得照片，周圍空白的那一圈還用紅色中性筆點綴了幾朵形狀怪異的花。

他揪著邊緣很輕鬆就拿了起來，翻轉的時候才看到拍立得背後竟然也寫了字，雖用筆塗掉了，但擱到眼前還是能辨彆出來。

“喜歡”兩個字被劃掉後，在上麵改成了“想”。

看來是真的走了。

訾燁撥開了垂落在眼前的碎發，昏黃燈光下的臉色晦澀不清，失了神般抬腳準備離開，剛好碰到了門口的垃圾桶，裡麵的東西順勢全都灑了出來。

他俯下身用指尖捏著垃圾朝裡丟，剛打算鬆手卻倏地頓住，被揉成一團的那張廢紙恰好能看到他的名字。

心裡莫名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情緒，訾燁下意識地打開了那張廢紙，上麵的字跡清秀工整，很明顯出自冉思楹的手，足足寫了有半頁紙，內容言簡意賅，卻又透著濃濃的心酸與不甘。

總結下來，這是一封寫給他的告彆信，也可以稱作是一封有始有終的分手信，上麵細數了交往以來所發生的種種，卻獨獨沒有倆人平時吵架的瑣碎事。

視線挪動，他猛然看到散落在外的垃圾中間夾雜著幾簇彩色，再次彎腰撥開才發現竟是幾年前他送給冉思楹的那個琉璃手串。

愣神之際，他重新攤開了手裡的那封信，從上往下細細瀏覽了一遍，目光停留在了最後，眼眶逐漸濕潤。

——或許一開始我們都沒認真，隻是後來你也沒認真。

心思剖開得實在太突然，他摩挲著從兜裡掏出了手機，電話撥出卻收到了對方通話中的提示音，懷疑自己有可能被拉黑的時候隻好改為打開了微信，試探性地發送了條消息出去。

等待對方回複的時候，他情不自禁進入了冉思楹的朋友圈，幾年來依舊是隻有那麼一條朋友圈，隻是下麵不知何時竟然多了條評論。

指尖輕觸查看詳情。

——我永遠喜歡這一天。

——不喜歡了。

心如鹿撞，久久不能平複。訾燁沒收到回複隻好又發了條消息出去，這次終於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文字提醒。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