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心妤立在文科四班的門前。

她用左手覆住尚在發抖的右手，雙手牢牢按在心口上，心跳驟然加速，她幾乎能聽清這個器官一砰一砰的跳動聲。

她定定心神。

文科四班的班牌如一顆粗壯枯木驟然旁逸斜出的樹杈，於此時的萬心妤而言，在這一眼望去重重而無儘頭的走廊裡，它突兀的伸出，像是地獄的邀請函。

那扇門後是顧芳沁的肆意欺辱，景時波的冷眼旁觀，與宋遠清的得意。

萬心妤咬咬後槽牙。

她伸手推門，觸碰到冰冷門板的一瞬，周身亦緊張到極點。

“萬心妤？來我辦公室一趟。”冷不丁有人開口道。

萬心妤如聆福音，她轉身，看到一臉肅容的數學老師。

辦公室裡坐滿了老師，因是第一節課前，也沒有來尋求答疑解惑的學生，老師們放下手中的活，紛紛有意無意探向萬心妤處。文科四班的數學老師李俊峰素日裡是個沒脾氣的老好人，難得此時擺出一副欲要問責學生的模樣。

“心妤，聯考前我清點卷子，牛皮袋還是密封的，但是裡麵少了一張備用卷子，學生裡隻有你有備用鑰匙。”

“心妤，上次我沒找到卷子，卷子雖說你下課後幫我找見卷子了，但那遝卷子怎麼就跑到了櫃子最後邊，怎麼就不在原位了呢？”

“心妤，老師一直覺得，你是好孩子，實在是不想因為這件事就對你改觀。”

李俊峰一疊聲的提問在靜謐的辦公室裡格外紮耳，他鮮少這麼不給學生麵子，除了今天實在氣急。

萬心妤額上的汗珠混雜著淚水嘀嗒嘀嗒地落下，她的視線早已模糊，已看不清坐在對麵數學老師的神情。

她哽咽著開口：“老師，我沒有，雖然隻有我有備用鑰匙，但鑰匙其實丟過一段時間……大概是考前三四天，我在書包裡找，怎麼也找不到，下午上課前有人才把鑰匙放回到我桌子上。”

李俊峰聞言眉頭緊鎖，實際上他最煩處理這些學習之外的瑣事，剪不斷理還亂。

現今就憑一張丟失的卷子，和萬心妤的三言兩語絕無可能捉住真凶，現在翻查監控又會有一重接一重的麻煩。

麵前的萬心妤仍在哭哭啼啼，李俊峰一聲歎息，遞給萬心妤一張紙巾，擺手道：“回去上課吧，課後有時間，把備用鑰匙給我送過來。”

萬心妤喉中嗚咽壓抑，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隻得僵硬的挪動步子，走回教室。

她想不通事情演變成此的原因，偷卷子的全程她都儘量做到小心，雖然幾乎很少找到再入辦公室的機會，但她到底還是把卷子放歸了原位。牛皮袋子的位置也幾乎與原位分毫不差，備用鑰

匙也一直在她手裡被妥善保管。

她剛下情急之下捏出鑰匙曾丟失的謊言，也是在賭李俊峰對自己的信任度。

雖然賭贏了，但她卻失去了更多。

她目光渙散地坐下，景時波卻走來，後者遞給萬心妤一張紙巾，溫聲道：“怎麼啦。”

萬心妤接過那張紙巾，低聲抽泣起來。

景時波輕輕拍扶她的背，像是母親哄睡小嬰兒般溫柔。

隻這一瞬，萬心妤對諸日來她被顧芳沁等人欺淩時，景時波冷眼旁觀的憤恨具都消散。

唯有雪中送炭者最難得。

萬心妤哽咽著哭訴道：“時波，我可能做不成課代表了。”

她雖編造了謊言，但卻隻讓李俊峰相信了她沒偷卷子，這事就算翻篇了，但是備用鑰匙失竊

這件事引發的後續麻煩，足以斷送她在李俊峰心中數學課代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