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名火(1 / 2)

表兄有病 三月蜜糖 4511 字 9個月前

蕭含玉倒下時,坐在旁邊的顧氏根本反應不及,廖嬤嬤張口叫了聲,卻也沒能衝上前。

小姑娘狠狠摔在地上,後腦發出“咚”的一聲。

屋內人俱是怔住。

魏含璋最早動作,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屈膝跪在地上,右手墊在她腦後,沒有立時扶起,喚她:“嘉嘉,嘉嘉。”

顧氏俯身,著急地跟著叫:“玉娘,玉娘!”

蕭含玉左手還在流血,黏膩地暈開一團。

魏含璋忽然抬頭,覷了眼床榻,雖隔著薄薄的帳子,魏韻卻被那眼神震懾住,嚇得慌忙閉上眼,一動不敢動。

蕭含玉不確定有沒有人喚她,聲音仿若隔著山水,飄忽不定。

她想睜開眼,可渾身乏的沒有一絲氣力,兀自掙紮了少頃,便渾然失去了意識。

魏含璋抱起她,毫不費力。

顧氏想上前,魏含璋轉身闊步離開,他身高步幅大,三兩步走到門口,腳步倏然頓住。

顧氏虛張著手在半空,目不轉睛看著兒子。

魏含璋沒回頭,每個字像是從牙根裡磨出來的,“母親當真心疼妹妹。”

顧氏僵住,魏含璋下階往月門處疾步離開。

她明白兒子此話何意,一語雙關,指責她縱容魏韻,更寒心她利用蕭含玉。

都是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她隻顧及魏韻疼痛,不在乎蕭含玉高熱三日病體虛弱。

顧氏摁了摁眼尾,轉過身進門。

魏韻聽到魏含璋腳步遠去,又看見顧氏疲憊的身影,不敢撩開簾子,她躺在柔軟的細綢枕麵上,雙手捏著被沿,眼睛直勾勾盯著撐額坐在桌前的顧氏。

蕭含玉擁有太多她企及無望的東西,不管是容貌還是彆的,她什麼都有了。

魏韻暗暗想著,她隻是要她一點血,蕭含玉死不了。何況若沒有侯府,蕭含玉這些年指不定過的如何淒慘,她該感恩,該回報侯府的。

魏韻安慰自己,本就是蕭含玉趁著她不能出門,頂了她該有的體麵和榮耀,以魏家女的身份享受十餘年。

也儘夠了。

如是思量,魏韻才挑開一道縫,細聲細氣道:“娘,我好些了。”

顧氏撐著額扭過頭來,淡淡望著她,沒有起身。

魏韻心裡七上八下,怯懦著又道:“姐姐走了嗎,她怎麼沒留下說話,我...”

“阿韻,是不是都聽到了。”

魏韻揪著綢被:“娘在說什麼?”

顧氏歎了口氣,緩緩拄著桌案站起來,走到床榻前,將帳子徹底掀開,對上魏韻驚慌的眼神。

“玉娘救你,因為她是你姐姐。侯府養她,也不僅是為了替你治病。”

“阿韻,你愈發自私了。”

魏韻眼圈立刻通紅,跪爬起來拽住顧氏的手,“娘,可是我害怕啊,沒有姐姐的血我會疼,會難受,我隻是想像正常人一樣過日子,我有錯嗎?”

“我沒有逼她,你也沒有,我不是自私,我想活下去,我...”

顧氏看她痛哭流涕,麵上神情凝重:“她病著,她也疼。”

“可是娘,我比她疼的厲害。”

顧氏苦笑:“你不是她,怎知她沒有你疼。”

魏韻咬著唇,滿臉委屈:“我從生下來就受苦,不是我想活,是你們要我活。我沒逼迫你們任何人為我做什麼,可到頭來,連娘都怪我。”

她伏到枕上,哭的梨花帶雨。

顧氏給她蓋上薄衾,走到門口時,交代齊嬤嬤看顧好。

朔望割血,不是非要不可,隻是能緩解魏韻的疼痛,而她已然當成了習慣,不肯再忍耐半分。即便蕭含玉高熱,魏韻算計的也隻是自己得不到血,日子難熬。

她不關心蕭含玉,哪怕她喝了蕭含玉十餘年的血。

顧氏去梧桐院時,魏含璋仍抱著蕭含玉,纖軟的小人安靜窩在他胸口,雲鬢微散,珠花掉在地上。

她的左手貼在魏含璋雪青色衣襟處,指肚下暈開大片血跡,濃烈如火,看的顧氏心突突直跳。

蕭含玉依舊昏迷,烏睫如墨,臉頰透白到能看出隱隱脈絡,此刻的唇緊抿,唇角不知何時咬出血痕,結痂後突兀地黏在那兒。

顧氏拿帕子沾水,想給她擦掉。

魏含璋抱著蕭含玉側過身,顧氏的手落空,心裡不是滋味。

“胡大夫怎麼說?”

“母親在乎嗎?”

顧氏深吸一口氣,坐在床尾平靜地看著他們兄妹。

“我養她大,嗬護愛惜,我當然在乎。”

魏含璋掀開眼皮,冷冷望著顧氏:“她不會死,至少現下不會。”

蕭含玉陷入極深的夢境中,她總是聽到有人喚她“嘉嘉”,她很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自從爹娘死後,住進侯府,姨母喚她阿玉,玉娘,魏含璋喚她妹妹,魏韻喚她姐姐。

嘉嘉是她的乳名,是爹娘對她的稱呼。

她動了動唇,呢喃著。

魏含璋低下頭,掌心撫著她臉頰,聲音放的很是溫和:“嘉嘉,哥哥在。”

淚珠從她眼角滑落,滾到魏含璋手裡,猶如燒灼的炭火掉進水裡,激起濃白的煙霧。他怔了瞬,抱住她手臂的手愈發收緊,像懼怕失去,他低頭,下頜蹭著她的發絲。

“嘉嘉,是哥哥不好,不該同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