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將軍(2 / 2)

表兄有病 三月蜜糖 4164 字 11個月前

周仲回禮,為她洗過小盞,斟茶。

“趙禎走了?”

蕭含玉點頭,握起茶盞淺淺啜了口,說道:“他看起來不大好,渾身都是傷。”

周仲瞟了眼魏含璋的反應,見他冷冷淡淡沒甚興致的樣子,便轉頭回道:“能活著便再好不過了。”

蕭含玉不置可否,又飲了口茶,抬起眼睫看向魏含璋:“哥哥,你既能放過趙禎,能不能....”

“不能。”

蕭含玉被他打斷,愣了下,小臉慢慢泛紅。

周仲舉起手掌抵在唇邊,輕輕咳了聲。

“喝茶。”

蕭含玉沒動,暗暗給自己鼓了鼓氣,豁出臉麵問道:“趙娘子性情剛烈,桀驁不馴,入教坊司不如殺了她。哥哥與禮部相熟,便不能搭把手嗎?”

不是為了趙家,而是同為女子,她不願看著曾經相識之人被推進爛泥,那等醃臢銷金窟,會將人的尊嚴踐踏的一絲不剩。

她知道所求過分,但魏含璋既通融了趙禎,便也能順手搭救趙樂。

蕭含玉屏住呼吸,滿懷期許地望著魏含璋。

“哥哥,不能嗎?”

兄妹二人間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兒,周仲知道此時自己該走開,但想起兩人將將和好沒多少日子,便又硬著頭皮咳了聲,決計說和說和。

“姑娘,趙禎是男子,能從流放的路上逃走,之後可以變換身份謀求生計。日子或許難熬,但於他而言流亡是條生路。趙樂不同,她家出事後,禮部已經將其登記造冊,列入教坊司名下。”

蕭含玉不解:“又如何?”

周仲:“換言之,她被人畫過像,且多番印製,她的模樣已經被諸多權貴知曉。且她是女子,這世間之於女子的束縛很多,想活下來很難,她更不可能像趙禎那般東躲西藏。”

蕭含玉揪著衣角,漸漸明白其中艱難,但還是彆扭地反駁過去:“你不是她,怎知她不能。”

魏含璋蹙眉,語氣低沉:“你也不是她,怎知她就願意。”

蕭含玉被他冷淡的口吻一激,當即扭開頭,看向窗外。雖沒有再行頂嘴,但在魏含璋看來,她那氣鼓鼓的神情顯然厭煩自己所說。

她被保護的太好,也太想當然了。

魏含璋啜了口茶,打碎她最後一點希冀:“她已經待客了。”

蕭含玉瞳仁一顫,握著杯盞的手收緊。

魏含璋乜到她淡粉色指尖泛白,抬眼,便見那雙烏溜溜的眼珠被長睫覆蓋,小扇似的,慢慢沾上水霧。

數日後,往邊疆出征的將士啟程,東宮舉杯與其送行,浩浩蕩蕩的隊伍高喊保家衛國的口號,大有氣吞山河的陣勢。

蕭含玉同諸閨秀站在樓上扶欄處,右前方是要遠行的軍隊,意氣盎然。左側則是奢靡的教坊司,賓客如潮,她悄悄墊腳往那兒看,好些個姑娘經過,她卻沒有瞧見趙樂。

不多時將士自右前方調轉馬頭,欲與大軍彙合,行至樓下時,王琬焱碰了下蕭含玉。

蕭含玉收神。

“看見沒,那便是小裴公子,裴朔。”

王琬焱指著當中騎漆色大馬的郎君,忍不住感歎:“此去一行,不知他能否活著回京。聽聞那繼母去廟裡燒香祈福,就是不知她求的是小裴公子平安,還是她那親生兒子順利襲爵。”

蕭含玉跟著看過去,甫一低頭,卻見一方絹帕隨風墜落,不偏不倚打在那郎君麵上。

他一把攥住,扭頭朝高處看來。

那目光濃烈,帶著少年郎的意氣風發,壯誌滿懷,一下撞進蕭含玉眼中,她忘了避開。

裴朔咧了咧唇角,回頭猛地一夾馬肚,駿馬疾馳,身後是揚起的陣陣黃土。

有人低呼:“他在看我,小裴公子在看我,好英俊的少年郎!”

“分明是我,他還衝我笑了。”

“他能打勝仗嗎?”

“定是能的!就像當年的裴將軍一樣,他會把那些敵軍殺的片甲不留,把他們全部趕出邊境以外。”

蕭含玉看他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想:是,他一定能活著回京。

邊境之戰,足足打了一年零兩個月,無數將士浴血奮戰,殺敵殉國。

而裴朔也憑著勇猛果敢,一路拚殺活到最後,或許無數次死裡逃生才造就如今的戰績,他的名字已然成為震懾敵軍的存在。

再歸京時,仍是夏日,但盛夏。

他是少年將軍,是百姓擁躉追捧的神。

踏入城門的那刻起,無數人蜂擁而至,隻為觀賞將軍回朝陣仗,歡呼呐喊聲不絕於耳。樓上不斷拋下鮮花,絹帕,落在將軍懷裡,他揚著頭,目光炯然地逡巡四下。

經前門過教坊司時,他刻意放緩了腳步,朝著茶肆二樓舉目而望,密密匝匝的人群擁在扶欄處,摩肩擦踵。

有瞬間恍惚,回到去歲啟程時,那會兒他麵上鎮定,心中忐忑,無法預料前程,更不知自己能否活著回來。

打在臉上的帕子帶著清菊的香氣,他抬頭,一眼便看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