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來收拾？”賀綺顏一直心平氣和，甚至有點溫柔，說著，她蹲下身開始撿地上的書本。

“《刀鋒》，你也喜歡看這個嗎？”賀綺顏一本一本地拾起毛姆的作品，那是她最喜歡的作家之一。

“我叫你出去你特麼聽不懂嗎？”沈煜飛奪過一旁的氛圍燈狠狠地摔在地上，轉動輪椅，對著賀綺顏怒吼道。

賀綺顏的自我陶醉被被這聲期待已久的嗬斥打破了，等的就是這一刻。她也提前了解過這個少爺的大致過往，本科畢業於高校，獲得了商務經濟學和音樂表演雙學位，從中學開始，他就一直活躍在公共平台，陽光自信，溫潤沉穩，唯一一段戀情也是郎才女貌，從一而終，他原本有著光明美好的未來，芝加哥大學的申請也已通過，如果不是那場車禍……那之後，他徹底從公眾視野消失，傳聞蜚蜚，眾說紛紜。

賀綺顏也沒想到自己會和他麵對麵，在一個屋子裡，不出意外，還會和他建立契約婚姻……

她猛的跑到沈煜飛麵前蹲了下來，雙手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交叉後使勁地摁在了沈煜飛的大腿上，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她有那麼一瞬間擔心過他腿會不會疼，但看到後者臉上隻有疑惑的表情便拋開了所有的顧慮，她也在賭。

“你就這點能耐嗎？你知道為什麼你掙脫不了？”她的臉上浮現出戲謔和挑釁：“就是因為你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地被人伺候著。”沈煜飛越掙紮，她就越用力，手有點酸，但力氣還大把的有：“你那肱二頭肌早就萎縮了吧？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五六年，修仙還是悟道，啊，悟出什麼了嗎？”

很顯然，沈煜飛緩過神來後，一句話也不想再聽，奮力掙脫，賀綺顏腳由於使勁過度有些酸痛，她踮起腳尖，整個身體前傾，幾乎將整個上半身都壓在手上，繼續道：“你就隻會自怨自艾，隻會逃避，逃一輩子嗎？”

“砰～”

“啊呀”

沈煜飛的雙手久久停在半空，賀綺顏的頭骨和牆壁碰撞時發出的悶響打破了這場質詢，終於安靜了下來。張姨猶豫了兩次最終還是沒有進去，她記得賀小姐的叮囑，況且少爺若是真的發起狠來，可不會隻摔一個東西。

賀綺顏她抬手摸著自己的傷口，強忍著才沒有繼續叫出聲，真的痛，人都撞蒙了。

沈煜飛停在半空的手緩緩飄落，眼中的嗔怨隨著那聲悶響消逝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無措。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這麼多年了，他隻對沒生命的物體有過歇斯底裡的對抗，第一次，對人。

這些微表情一絲不落地被賀綺顏捕獲，她賭贏了，至少，這個人沒有家暴傾向，沒有病。骨子裡如他之前在公眾麵前展現的那般，是個溫柔的人。

一段長時間的沉默過後，賀綺顏先開的口：“我叫賀綺顏，主要負責檢測你的身體健康質量，我隻是從專業的角度分析，任何一個人呈現你這種狀態，我都會這麼說，隻不過剛剛措辭語氣可能有點不太好。”

賀綺顏給了他個台階下，但並沒有讓他下台階，乘勝追擊：“宣泄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賀綺顏走到沈煜飛身旁，漫不經心地摸了摸後腦勺：“我陪你出去曬曬太陽吧，相信我，你一定會感覺更好。”

沈煜飛扭頭看向賀綺顏，後者眼底充滿笑意與溫柔，真誠純粹到讓人不好意思拒絕。

賀綺顏沒等到沈煜飛的回答，她已經從他眼神裡讀出猶豫了。緩緩走到他身後，推著輪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