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衣服之前，朵芝特意在微信上打了個招呼。

對方冷冷淡淡的，不多說一個字也不少說一個字，弄得她極度鬱悶。

她穿了一條白色長裙，在鏡子前轉了幾圈，然後蹲下來問丟丟：“我看起來不像小妹妹了吧？”

丟丟“汪”了聲，似是讚同。

朵芝笑了笑，打著傘出門了。

這會兒光顧的人也不是很多，朵芝看到了昨天沒有看見的老裁縫，此刻他正佝僂著背查看著手裡的布料，沒有注意到店前的人。

朵芝喊了一聲“陳叔叔”，笑眯眯地問：“我可以取衣服嗎？”

中年男人推了一下眼鏡，轉過身來，道：“你是朵朵吧？”

陳錦昨天聽兩個兒子說有一個小姑娘來縫衣服，恰好上次被他順手補了帽子的年輕女人發微信感謝他，對方還提到自己的女兒，陳錦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估計人家受了他的恩，覺得上門送禮太唐突，便想著多照顧他的生意。

他樂意接受人家的善意，麵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時都多了些笑容。

“您認識我？”朵芝驚喜不已，覺得是瑞騫哥哥把她介紹給家人了，所以陳叔叔才會認識自己。

陳錦點頭，樂嗬道：“小丫頭，你媽媽和我提過一嘴。”

朵芝突然一下子泄氣了。

“老陳——”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朵芝轉過頭，看見了昨天那個討厭的家夥。

“阿牧回來了？你把你哥昨天縫的衣服拿給朵朵。”陳錦擺擺手，吩咐道。

陳牧允一手抱著足球，後腳踏了進去。

陳錦知道他這是踢球回來了，提醒一聲：“臭小子，記得洗個手再去，彆把人家朵朵衣服弄臟了。”

“知道了。”他答得懶散，也不知道聽見沒。

朵芝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卻在店內看不到那個人的影子，便詢問陳叔叔：“瑞騫哥哥人呢？”

“他要上補習班哩。”陳錦看到小女孩臉上期待的表情，不由得恍然大悟，便和藹問道，“朵朵來找瑞騫的？”

朵芝害羞地“嗯”了聲，然後詢問：“瑞騫哥哥還在上高中嗎？”

“他給彆人補習，他大學放暑假放得早，平時不是幫著我看店，就是去上補習班貼補家用……”陳錦說著說著發覺老讓人家小姑娘待在太陽下不像話，便招呼她坐下，“外頭熱，朵朵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朵芝也不扭捏，直接進來了，笑嘻嘻道：“陳叔你多說點，我就喜歡你說瑞騫哥哥。”

陳錦見她不煩，故意逗她：“喜歡瑞騫哥哥啊？”

朵芝眼睛亮亮的，怕人家叔叔嫌她不矜持，猶豫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陳錦感歎自己逝去的青春，篩了一杯涼茶遞給小姑娘，鼓勵她：“叔叔看好你，我們瑞騫討到你這麼可愛的小媳婦也不錯——”

說到“媳婦”二字，朵芝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衣服裝好了。”一道冷慵的聲音打斷他們。

朵芝抬起頭，看到陳牧允兩隻眼睛像是要殺人似的，抓袋子的手也微微握拳，像是不滿到了極點。

她伸手去拿衣服，陳牧允卻在她碰上的前一秒“啪”地一聲鬆了手。

袋子摔在地上。

陳牧允臉上沒有任何歉意：“手滑。”

陳錦驚道：“阿牧！”說完他便去撿袋子，幸好衣服沒有摔出來，朵朵也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

朵芝內心翻了無數個白眼，卻仍然笑眯眯地詢問：“陳叔，多少錢啊？”

“你媽媽給過我了，”陳叔看著小姑娘水靈靈怪惹人愛的，又想到自家兒子如此惡劣的待客之道，便主動邀請，“朵朵留下來吃晚飯吧？瑞騫過會兒就回來了。”

朵芝睜大眼睛，欣喜道：“真的嗎？”

陳牧允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潑冷水：“人家爸媽會做飯給她吃的，咱們這小地方能招待她什麼？”

陳錦嗬斥：“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話雖不好聽，他卻覺得阿牧這孩子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便小心補充了一句，“朵朵想留下來嗎？”

朵芝在心裡罵了陳牧允一萬次了，不過嘴甜一向是她的專長，尤其是這種長輩，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她揚起甜甜的笑容，裝作可惜的樣子：“我很想留下來啦，可是我爸媽工作忙，好不容易做頓飯給我吃，我不能不陪他們啦。”

陳牧允嗤了聲，果然。

朵芝瞪圓眼睛，做出保證的手勢：“等我上學了，我爸媽不在家的時候，我一定到陳叔叔你這裡來吃！”

陳錦果真被哄得高高興興，連連點頭：“好好，下次陳叔叔多準備幾個菜，讓朵朵嘗嘗叔叔的手藝。”

“陳叔叔你平時忙不過來，我可以免費給你看店哦，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朵芝坐得離陳叔近了點，看起來一副喜歡這裡喜歡得不得了的模樣。

陳牧允簡直無語，他本來就討厭這個黏人精，這下好了，他們家不得安生了。

透過表象，陳錦突然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阿牧這孩子他是知道的，從小就沒有什麼異性朋友，人家小男孩在幼兒園時期就會獻殷勤，占著滑滑梯隻給某個小女孩玩，他家這個小兒子格外特立獨行，絲毫沒有這種想法。

大兒子陳瑞騫爭氣是爭氣，明明挺受女孩們的歡迎，可這孩子都上大學兩年了，也不見他口中對哪個女孩特彆關注過；小兒子更不用說，陳錦十分擔心這孩子打一輩子光棍，畢竟他連和女生相處都不願意。

他不是迂腐的家長，偶爾想從他們身上觀察到“早戀”的跡象。

眼下來了個朵朵，羞答答地說喜歡瑞騫，可是平日裡不和女生說話的阿牧居然也有這麼大的反應。

莫非——

陳錦突然感到痛心疾首，這倆兄弟不會因為愛情反目成仇吧？

他理了理思緒，決定再觀察一會兒。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隻見這個見著女生都要繞道走的小兒子明晃晃地對人家小姑娘拋媚眼，動作十分流暢。

實際上在翻白眼的陳牧允感受到一道炙熱的目光，他迷惑地看向自家老爹，一臉無語：“老陳，你眼睛抽筋了？”

陳錦：“臭小子！你知道我有多為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