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或許早就不記得他了,那天,他站在暗處,戴著帽子,實在難看清,江歸遠卑劣的為她找著借口,
他也不希望少女想起那麼陰暗的自己,可是當真的看到少女陌生的眼神時,他還是有些喘不過氣,
江歸遠收拾好東西,把書包單肩背在背上,
或許,自己這段時間有點壓抑了,又或許,因為梁挽月年前的突然消失,
下了早讀的時候,隔著柵欄看不到印在腦海裡那張明媚的笑臉,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在黑暗裡踽踽獨行的人失去了唯一的光源,
讓他在無數個夜晚喘息著醒來,像一條瀕死的魚,
片刻,撥通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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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醫院,
舒雲看著眼前清瘦的少年,心疼地歎了口氣,隨著江歸遠漸漸長大,和他母親也愈發相像,
江母和她算得上是閨中密友,閨蜜去世時她正值工作調動,人不在a市,
再回來,就是江奶奶抱著小小一隻的江錯來看診,
那個孩子,眉目間已經有些江母當年的神韻,卻像一個零件損壞的破木偶一樣,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神情麻木,波瀾不驚,毫無生機,
聽江奶奶說完江歸遠的遭遇,舒雲溫溫柔柔的一個人第一次罵了臟話,
江奶奶一邊說著,一邊扇了自己兩個耳光,
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呢,她的乖孫孫,她那麼懂事的孫子,不愛說話了也不愛笑了自己怎麼就沒有發現,
她糊塗啊,
那個驕傲了半輩子,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的老師,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後養出了個畜生兒子
舒雲和江奶奶抱著哭作一團,
小小的江錯卻像沒有聽見一樣,行屍走肉一樣站在那裡,漆黑的瞳孔沒有光亮,麻木,甚至懶得轉上一轉,
診斷結果出來,小江錯不過八歲的孩子,卻患上了中度抑鬱……
思緒回到眼前,少年已經十八歲,成績優異,長相出挑,
原應該是眾人追捧的對象,卻坐在自己這個小小的診室裡,陷入夢魘一樣的反複重複“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可她太好了,我配不上她”,
他叫她舒姨,好像救命稻草一般,他說:“舒姨,媽媽真的是我克死的嗎,奶奶呢,奶奶為什麼也要離開我……”
少年哽咽著,像一隻傷口反複撕裂的小獸。
舒雲看著摯友的孩子,眼裡含滿了淚花,
她心疼地摸摸少年的頭,
又一次語氣堅定的告訴他:“你沒錯,小遠,錯的不是你,你母親去世不怪你,小遠,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你不會配不上任何人。”
少年在她的安慰下漸漸平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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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八號德英國際和a市一中兩所高校同時開學。
因為第一天開學,一中很人道的沒有要求學生過早到校,
然而這一決策導致了一中的學霸們和德英國際的二代們在清晨美好的八點鐘狹路相逢的悲劇。
兩撥人互看不順眼,德英的“二代們”紛紛從自家豪車上下來,
男生一率白襯衫,深藍色西裝外套和西裝褲,黑色皮鞋在陽光下泛著光亮。
女孩兒們則穿著和男生同樣的白襯衫,同色係的深藍色西裝外套和百褶裙,黑色過膝襪包裹著小腿,精致的小皮鞋扣上點綴著珍珠。
江歸遠站在路邊,和其他後麵背著書包前麵搬著裝滿了書的書箱的一中學生不同,他隻背了一個裝了幾本書的雙肩帆布包。
學校學的內容他都已經掌握了,下學期的物理競賽做準備,
他需要更早獲得保送名額,這樣既省錢也省時間。
剛從公交車上下來,他就看到不遠處停下一輛賓利,車的後門被一隻白皙的手推開,好像中邪了一樣,
江歸遠潛意識猜測,那會不會是梁挽月。
上天好像聽到了少年內心的聲音。
少女從賓利後座下來,穿著德英國際的校服,
隻不過鞋上的珍珠扣被換成了方形鑽石扣,在陽光下折射著光亮,江歸遠看了一眼她過膝襪和百褶裙之間的距離,
學生會長江歸遠瞬間了然,無奈搖頭,
她總是這樣,看似乖巧、循規蹈矩,又會在一些小細節的地方,與旁人有些不同,
少女身上的那條百褶裙,收了腰,改短了一截,圈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梁挽月的頭發像那天下午一樣披散著,左手手腕上戴著一塊深綠色表帶的小方表,右手上套著那天的發繩。
女孩突然對著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江歸遠的心跳空了一拍,
然而,從自己一旁奔到梁挽月身邊的女孩,讓他很快認識到自己的自作多情,
也很快回過神來,一個世界的光是不可能照到另一個世界的。
可是下一秒,少女清脆夾雜著喜悅的聲音傳來,
江歸遠循著聲音望去,
梁挽月右手高高舉起,揮了揮,不知道他能否看到自己,連忙喊出聲:“江歸遠!”
看著少年回頭看向自己,梁挽月也顧不上什麼驚喜不驚喜,脫口而出自己辛苦謀劃的秘密:“江會長,一會兒見!”
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挽著閨蜜蘇意濃的手朝門口走去。
留下江歸遠一個人還站在原地,她剛剛說,一會兒見,
聯想起學校的安排,德英國際會來二十個學生到一中交換學習,江歸遠愣住,好像被巨大的驚喜砸中,
但麵上仍舊不露聲色,隻是微微上揚的唇角,將少年的喜悅展示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