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放下手中茶盞,起身來扶:“師弟,辛苦了。”
白衣男子名叫何宣意,他與上清宗宗主陳燁都是前任宗主的親傳弟子,但陳燁比何宣意大上許多,何宣意拜入上清宗時,陳燁已長大成人,何宣意自小都是他照顧,兩人雖名分為兄弟,卻情如父子。
二人落座水榭,陳燁為何宣意斟上一盞茶,見他端起來牛飲幾口,不由麵露無奈,撫須說道:“都多大的人了,穩重些!你這次去人間界,可是有什麼收獲?”
何宣意猛灌了兩口茶水後感歎一聲:“哎~還是師兄的茶好喝。”右手一抹嘴角茶水,接著說道:“果如師兄所料,人間界魔氣作亂已久。這段時間仙界發生的幾起虐殺之事估計與人間界魔氣作亂脫不了乾係。要不是師兄謹慎,讓我去人間界打探,估計我仙界又要再經曆一次動蕩!幸好咱們發現的早,此事還有轉圜餘地!”
陳燁食指輕點桌麵,沉思道:“魔氣......可伏魔殿未曾傳來異動,這人間界的魔氣又是哪裡來的?與伏魔殿的鎮壓的魔氣可有關係?”
“此次我暗中打探後覺得有一事很是蹊蹺,但又想不透!”
陳燁聽他說到這,向他示意稍等,右手一抬,兩指並攏在空中畫下隔音符。
待他布置妥當後,何宣意接著說:“此次人間界之行,一是探查到魔氣作亂時間大約是在十年前開始的,二是我依著這時間得知的蹊蹺事,我覺得有可能與我仙界有關。”
何宣意稍頓了頓,理好頭緒:“師兄,我小時好奇問過你,人間天子為何自稱真龍天子,仙界的龍不都消失了嗎?為何人間還有龍?師兄你跟我說,傳說龍神留得一息於人間界護佑百姓,所以曆朝曆代得天下氣運者稱真龍天子,代表國之氣運所在。”
陳燁略微思索後,真誠地反問道:“有這事兒?”
實在是年歲久遠,而且何宣意小時候非常頑皮吵鬨,每日像那學嘴的鸚鵡一刻不得閒,問題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陳燁哪裡記得清他眾多問題中是否有這個了......
何宣意被師兄這麼一反問打個措手不及:“你當時是這麼說的啊!......師兄你當時不會是瞎蒙我吧?”
“怎麼會呢?師兄什麼時候蒙過你!我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人老了是這樣的,你接著說,說不定我聽著聽著就能想起來了。”
陳燁麵對質問絲毫不慌,抬手端起茶盞,掩飾般輕抿了一口。
何宣意麵帶遲疑但又彆無他法,隻得委委屈屈又接著講:“我在人間界時,隱藏身形在市井之中,偶然在幾個官員密談之中得知,原來十年前老皇帝彌留之際皇宮裡出了岔子,來了刺客。老皇帝是在彌留之際遇刺,剜心而死。而新帝繼位來路不正,說是老皇帝當時屬意的不是現在這位。我就特彆好奇,想著師兄跟我說過的真龍一息的事,所以去了皇宮想看看真龍留在人間的那一息到底有多厲害!”
陳燁聽到這裡,端著茶盞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示意何宣意接著說。
“哪知我夜探皇宮後發現,國運偏離,氣運大減,遠遠看見那皇帝絲毫沒有龍氣可言,且看他寵幸佞臣,奢靡無度,治下百姓民不聊生,不用太微宮的人去,我都能看出他離亡國不遠了!可惜我仙門不能插手人間氣運之事,不然我定要好生收拾這屍位素餐的狗屁皇帝,還有他的那些狗官!”何宣意憤憤道。
“當時沒在皇帝身上見著龍氣,我便轉道去了老皇帝的陵寢,蹊蹺之事就在這兒了......”
何宣意回憶當時情形:“我進了陵寢也找到了老皇帝棺槨,屍身做了防腐之術,加之棺槨木材很好,屍身除了乾巴點沒有太大改變......他身上確有一道傷口,乾淨利落直刺在心臟。當時老皇帝遇刺之時,是國師與後宮總管還有現在皇帝的親娘在場,出事後,國師仙遊,總管暴斃,連皇帝的親娘也在第二年病死了......我本以為是魔氣在作祟,但我遍尋皇宮與後宮仆役,沒有發現魔氣的蹤跡。”
何宣意說到這裡,看著他師兄:“若不是魔氣作祟,新帝已經控製住禁宮且獲得兵權的情況下也沒有必要再去殺死奄奄一息的老皇帝......老皇帝死後龍氣沒在新帝身上也沒在帝陵。於是我懷疑,有人在老皇帝即將死去之時取走了被他的心頭血包裹的龍氣,所以新帝身上國運衰敗,氣運大減。”
陳燁聽他說到這個懷疑,猛地站起身來:“是!是!是了!有這麼個事!是哪本書來著?哎!我這記性!”
陳燁懊惱拍著額頭,在水榭之中來回踱步,企圖用加速的腳步穿過漫長的時光回到當時看書那一刻。
何宣意見他似有啟發,也不敢插嘴打擾,安生坐在石凳上大氣不敢出,等著他師兄靈光一現。
不幸的是,陳燁腳底板都要蹭出火星子了還沒想起書名!
萬幸的是,他記得個大概。
陳燁放棄回想書名,他煩躁地坐回去:“嘶......有本書,我以前......很久以前,我還挺小的時候!那時你還沒來上清宗呢,我那時看過。但這書被人偷去了......書裡內容我還有點子印象,哎,先不想書名,想得我難受。書裡說過這麼一段,原話我不記得了,但大概意思是:真龍憐憫人間百姓不像我等修士可以修習法術,讓壽命得以延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人間百姓一生不過幾十載,還要遭受很多的劫難。所以,真龍留給人間百姓一道龍息,當人間氣運衰敗,世道艱難時,龍息擇主而棲,那個身負龍息之人將重新帶領百姓。並且真龍之氣護體的人有大氣運,就算是修士之流,等閒害不了他性命。”
陳燁越說神色越驚駭,他說著說著聲音漸小到不可聞......身體又無意識地慢慢站了起來,整個人嘴裡嘀嘀咕咕,進入了忘我思考境地。
何宣意很少見他師兄有這樣的神色,連他倆的師父當年沒能渡劫之時,陳燁神情之中也沒有如今這樣驚恐。
“不好!碑!”
陳燁突地一掌拍在石桌上,“嘭”的一聲巨響,這幾百年間風吹日曬都屹立不倒的石桌今日卒於陳曄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