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林從床上披衣而起,從一個布兜裡掏出個巴掌大的貓木雕。
那貓長毛立耳,正伏低身子翹著屁股拉伸前爪,貓頭仰高張嘴正打哈欠,雕工細膩、生動,整個木雕被打磨的光滑不見木刺。
他輕手輕腳推開女兒的屋門,借著屋外月光走到女兒床前,坐在她床邊看著她可愛的睡臉,又記起她小時候剛出生時小小一團的樣子,想著要不是女兒大了不方便再與父母同睡,他定要抱著女兒回主屋去,臉上情不自禁就露出笑容來。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將手上的木雕擺放在女兒枕邊,先是貓頭對著小月白的臉,想了想,最後還是將木雕轉了個身。
八歲生辰當天,莊月白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枕邊一隻翹著屁股對著她的小貓木雕。
小姑娘還有些迷糊,眼睛看著木雕沒回過神來。
好一會兒,她打了個哈欠,伸出一隻手輕輕戳了一下貓屁股,冬天早上的寒氣凍得她打了個哆嗦,她一把握住小貓,將它帶進被子裡。
莊月白窩在被子裡用雙手捧著小貓翻來覆去的看,簡直跟那隻愛在她家圍牆上伸懶腰的花貓一模一樣,她高興極了,小聲對著木雕叫了一聲:“咪咪!”又將小貓木雕愛憐地摟在懷裡,像那隻花貓心情好時能大方讓她稍微抱抱一樣。
賴了會兒床,莊月白起床穿衣梳頭,然後興奮地捧著小貓要去給娘親看。
“娘,娘,你看,像不像咱家以前經常來的花貓?”
小月白高興地推開他爹娘的房門,將木雕展示給張氏看。
張氏也才起,正坐在梳妝台前包頭發。她轉身仔細瞧了瞧女兒手裡捧著的小貓,連連點頭:“嗯!是很像,那貓經常在牆上伸懶腰!像的很嘛!你爹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莊月白又捧著貓去了廚房。
她爹正生火,見她小跑著進來還帶著他雕的貓,有些得意問:“怎麼樣?爹沒說大話吧!是不是起床第一眼就看見了?”
“爹,你雕的真好!這就是咱家來的那隻花貓!我給娘也看了,娘也說是花貓!爹你真厲害!”小月白愛不釋手握著貓,說完又小跑著回了房間。
她小心翼翼將小貓跟大鵝、兔子還有小狗一起擺在床頭,又挨個摸摸。
莊林聽見女兒毫不掩飾地誇獎,笑得合不攏嘴。他哼著酒樓裡聽來的小曲,手上揉麵的動作不停。他要用之前換來的一小袋白麵,兩個雞蛋,給女兒做碗長壽麵。雞蛋煮了張氏和女兒一人一個。
小月白又來到廚房,見他爹揉白麵,扒著灶邊眼睛看直了,咽了口水問她爹:“爹,你在做啥?咱哪來的白麵啊?”
“往年都是你娘給你做麵,今年你娘動不得,爹給你做!咱用白麵做!爹之前去縣城專門給你買的,等會兒還有其他的呢!你去燒火,咱今兒也吃頓好的!”
小月白一聽還有驚喜,簡直高興地要飛起,嘴裡念叨著:“啥驚喜啊?爹,你說唄!”
莊林賣著關子就是不說,父女倆在廚房邊打著嘴仗變忙活。
長壽麵終於做好了,除了沒能將麵擀成一整條,其他都挺好。
小月白也不挑,端著自己的麵走在莊林前麵進了主屋。
莊林見她進了屋,趕忙將灶上熱水裡藏著的雞蛋撈起來擦乾,裝進衣兜裡,端起張氏和他自己的麵進了主屋。
三人在炕上坐好之後,莊林見小月白眼巴巴望著自己,笑著叫女兒閉眼。
他從兜裡把雞蛋拿出來,一個放在張氏麵前,另一個他半跪起身越過炕桌,將雞蛋直接放進女兒手裡。
熱乎乎、圓滾滾的東西被小月白緊緊握住,她小小聲問:“爹我可以看了嗎?”
張氏見丈夫給自己和女兒一人一個雞蛋,自己卻沒有,心裡又甜蜜又酸楚。
她笑著跟女兒說:“你看看!爹可疼你了。”
小月白先隻睜開了一隻眼睛去瞧手裡握著的東西,一眼瞧出是枚雞蛋,高興地舉起來,小聲叫起來:“是雞蛋!”這一下兩隻眼睛都睜開了,盯著手裡煮好的雞蛋高興極了,轉頭看看爹娘,見隻有她娘手上有,爹手上空空的,又失落了下,不過她馬上又有了主意,她將雞蛋外殼在桌上敲碎,小手靈巧剝開外殼,將白嫩嫩還燙手的蛋掰開兩半,雪白蛋清映襯著黃澄澄的蛋黃,散發著熱氣,看起來就美味。
莊林和張氏兩個笑著見她剝殼,掰開,以為女兒定是要一口一半的吃掉,哪想到等她掰開雞蛋後,嘴裡對著張氏說:“娘要好好補身子,你要吃一個,我和爹一起吃。”說著就把半個蛋放進了莊林的麵碗。
莊林和張氏一向都是知道她懂事的,但是才八歲的孩子,一年吃不了幾次雞蛋,卻還能分出來給爹。
張氏當時眼睛就紅了,臉上雖然是笑著,但說話卻帶著點哭腔:“咱月兒真是長大了,真懂事。你今兒個生辰,你吃一整個,娘和爹一起吃!”
小月白堅持道:“不!大夫說了,娘要好好吃飯!我和爹吃一個!”
莊林心裡說不出的酸,看著碗裡的半個蛋,半晌沒說出話。見女兒堅持,跟張氏說:“沒事,我女兒心疼我才和我分,你吃你的,咱爺倆吃!”
又轉頭跟女兒說:“果然是大孩子了,知道心疼爹了!你今日生辰,長壽麵要先吃!”
小月白見她爹沒推拒,高興地拿起筷子呼嚕起麵條,兩夫妻見她吃的香,也動筷子跟著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