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那群想離開的流匪暗自擔憂,他們一群人私下商量,若是王武等人又要像縣城裡那樣殺人取樂怎麼辦?那魁梧的青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咱們且自顧不暇,隻管好我們自己,拿糧食不傷人!拿到糧食馬上就走!不要停留!”
其餘人暗自記下,也不敢聲張,靜悄悄跟在王武等人身後。
莊家村籠罩在飄零的雪中,微弱又零星的光亮點綴著村子,有幾戶人家已經有炊煙升起。
“看,這個村子果然有糧!哈哈哈,王哥果然厲害!天不絕我等啊!”
有個跟王武關係好的大胡子男人小聲叫嚷,引來他身後人紛紛擠過來看村子裡升起的炊煙,邊看邊小聲議論著:“今晚終於能吃上口熱乎的了”之類的話......
王武見氣氛高漲起來,隻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嘲諷地拉了拉嘴角,心裡想著:“這些泥腿子,一點子吃食就高興成這樣。”又怪起早走的周越來,恨他將得用的人都帶走了,儘給他留的些不堪用的蝦兵蟹將,若不然他現在何必還要跟那群想走的泥腿子虛與委蛇,直接砍殺了就是。
他順著眾人視線盯著莊家村看,那樣子讓人膽寒。
莊林一家下午鬨了一會,一家三口鬨得困了又都蜷在一個炕上睡著了。
身邊的女兒和丈夫還在睡夢中,張氏肚子有些不舒服,下腹一陣陣墜痛讓她從好眠中醒來。
她轉動了下身體,輕輕地深呼吸了幾口氣,感覺稍微好一些。
莊林感覺到身邊人在動,也醒了過來,就見張氏在輕聲吸氣吐氣,他有些緊張:“怎麼?身上不舒服?是不是我碰到你了?”
張氏見他這樣子笑著安慰他說:“沒事,剛才有點墜疼,現在好了,彆擔心!”
兩人說話聲吵醒了女兒,莊月白在被窩裡伸了個懶腰,還有點迷糊,開口就說:“爹,餓了!”
莊林這才回過神,屋子裡都是黑漆漆透著股陰冷,三人睡到天都黑了。
他趕緊起來點上油燈,屋子裡有了光,頓時感覺溫暖起來,他又穿上外套鞋子說:“你們娘兒倆就在屋裡彆動,我去弄點吃的。月兒你注意點你娘,她要是又肚子疼,你就來叫我,聽到了嗎?”
莊月白有些緊張:“娘,你肚子疼啊?那怎麼辦?咱去找大夫吧!”她小心翼翼將手虛虛貼在娘親的肚子上。
張氏看著女兒緊張自己的樣子很是滿足:“沒事了,剛才有點點疼,現在都好了!就那麼一點點!”張氏邊說邊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距離比給女兒看。
莊月白還是有點不放心,她皺著眉頭看著她娘認真地說:“那娘你等下要是又痛,一定要跟我說哦!”
張氏點頭:“嗯!娘一定跟你說!”
莊林見兩個說話不理他,也不惱,去了廚房燒起灶,將飯菜熱起。
流匪們在黑夜裡頂著大雪看著村子裡漸漸多起來的炊煙,又冷又餓之下,有幾個人扛不住了提議說:“要不咱們現在就去吧!現在去剛好能吃上熱乎的,實在太冷了!”
“是啊!咱們背井離鄉受儘白眼,那些人倒有屋子睡,有糧吃!”
王武何嘗不是在黑夜裡挨得渾身冰涼,但這種時候他為了一擊即中向來是耐心好,隻能出言安慰說、:“現在去,全村的人都醒著,咱們雖然人多,但是要放走一兩個,那我們行蹤不就暴露了?再等等,等他們都睡下,那時糧食到手,還怕吃不上熱乎的?”
跟王武好的大胡子也附和:“是啊,聽王哥的。說不定咱還能睡上熱炕呢!總比大張旗鼓的去了搶著糧再冰天雪地的逃跑好吧?”等他一說完,有聽懂他話裡意思的人接連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連聲誇他想得周到。
跟在最後麵的那群人聽了他們的對話,心下認定他們不僅是想搶糧食這麼簡單。
夜越來越深,雪還沒停,天地間白茫茫連成一片,隻聽得見風聲呼嘯。
村莊漸漸從星火點點變得沉寂,直到最後與黑暗融為一體。
流匪們看著燈火一點點熄滅,又等了一會兒,終於王武提起鉤斧輕聲說道:“走吧,兄弟們,該咱們吃熱乎的、睡熱炕了!”
近百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出了山林,在大雪的遮掩下,朝著村子靠近。地上的積雪隻到人腳背,踩在上麵發出輕輕的“吱吱”聲響,流匪之間相互打著手勢,沒有人說話。
那群想走的人跟在隊伍最後麵,青年在進村前又悄悄轉身最後提醒了他身後的人:找到糧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