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堆後麵隱藏著一塊木板,若不是仔細看,根本不打眼。
木板旁邊的土地上,有挪動時刮擦的痕跡。
章丘看著木板,右手悄無聲息地拔出腰間佩劍,他半蹲在木板旁,輕輕將木板挪開......
泥土與木板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一束光從打開的縫隙灑落進地窖裡,章丘從打開的縫隙裡窺見地窖裡黑漆漆的,他警惕著一點點慢慢挪開木板,直到木板被完全抽開,整個地窖入口都暴露在眼前。地窖下麵沒有動靜,他隨手抽出背後的一把柴,用火折子點燃,然後往地窖深處丟了進去,火焰不是太大,但足夠洞口的章丘看見裡麵並排躺著的莊林和張氏......
他歎了口氣,心裡存著的希望落了空。
章丘站起身,踩著軟梯下了地窖,燃燒的柴火隻剩一小節了,他拿起擱在桌上的油燈,借著柴火點燃後,用腳踩熄了還剩一點點的柴火,端著油燈先觀察了這個地窖。
一目了然,隻有躺著的一男一女......
章丘先看了躺在地上麵色青白、衣衫乾淨的莊林,他身上衣衫......有些違和。
正麵衣裳看著平整,但......短衫的後腰下擺被壓在了背上......
而且,他的姿勢也有些奇怪......
章丘用劍尖輕輕撥開一點衣領,被針線細細縫上的斷裂傷口突兀的出現在章丘眼前,他有一瞬的怔愣,然後深吸了口氣,不可置信看著被縫合好的傷口,放下手裡的劍和油燈,拉開莊林的上衣,藏在乾淨衣裳下的是被砍得凹陷的前胸......章丘看著這個慘死的男人,他心裡有個猜想,身首異處又有這麼嚴重的傷,那門口的血跡很有可能是這個人的。
但是,是誰給他整理的遺體,還換上了衣衫......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目光投向竹躺椅上的女人,依舊麵目平靜,衣裳乾淨,但在地窖這樣不透風的地方,女人身上血腥味實在太重了。
章丘拉開女人身上蓋著的棉絮。棉絮下有很大一片已經乾涸的血跡,這女人雖然身上的衣裳看不出太多痕跡,但是她腹部隆起,臀部連著竹躺椅的地方染著血汙......背後的衣衫依舊有壓蓋。
兩人中間擺著的木雕,小狗、大鵝......
章丘。
他站起身看著地窖裡無知無覺躺著的兩人自言自語道:“女娃娃......女娃娃啊!”
地麵上,莊林家的小院子裡傳來喊聲:“頭兒?頭兒?你在哪兒啊?”
章丘把油燈擱在桌上,轉身上了軟梯,應聲回道:“在這兒,廚房!”
下屬見他從廚房出來,興奮地上前問道:“頭兒!你找到活人啦?”
“死人!你帶兩個人去把他們抬上來,在柴堆後麵的地窖裡,小心些,那男人的脖子是斷的!”
章丘說完就走出院子,一個呼哨喚來了一直在附近晃蕩的馬兒,他扶著馬鞍翻身上馬,輕輕拍了下馬屁股,這聰明的馬兒就小步跑起來。
章丘繞著村子轉了一圈,到處都是駐軍,他們三三兩兩在各家院落進出,小道上都能聽見他們在相互彙總情況的聲音。
章丘來到村裡最大最好的一座院子,走近了,聽這院子裡的聲音都要比彆處嘈雜。
他翻身下馬,幾步跨進院子,院內景象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之前下屬跟他說人都死了,他是知道的。但是,親眼看見也還是有些不可思議,這都是一個女娃娃乾的?她是怎麼做到的?章丘回想剛才在莊林家檢查那個女娃娃的血衣大小,應該......也就是十歲以下,五歲以上吧......
他不太確定,畢竟他還未婚,軍營裡常年都見不到一個小孩,他也隻能大概推測。
章丘站在院中,看著帶來的兵把積雪清除了,院子裡就隻剩下屍體和篝火堆餘燼的燒焦木材,每個火堆邊都倒伏著屍體,有的還能從臉上看出死前的恐懼......
他輕聲問道:“這裡有多少人?”
“回大人,這裡一共五十二人,沒有活口。經查證核實,都是流匪!前院四十五人,正堂七人,隻有一人被利刃割喉而死。其餘人......都是中毒而死或中毒後被凍死的。”離章丘最近的一個斥候趕緊稟報。
“隻有一個被割喉?哪個?帶我去!”
章丘被領進正堂。
青天白日下,一眼就看見正堂滿地的血,已經凍得乾涸的血泊正中躺著個黑臉的死屍,他脖間皮開肉綻,黝黑臉上沾著血跡,眼睛渾濁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章丘蹲在王武屍體邊,仔細看了他脖間傷口:“王武!嗬!下刀之人壓在他身上,從左往右一刀割斷他的喉嚨!沒有猶豫!乾淨、利落!”
章丘又把目光轉向王武空蕩蕩的左耳,然後他看了看王武略微張開的嘴。
旁邊等著章丘詢問的斥候就看見自家大人掰開屍體的嘴,從裡麵掏出一隻耳朵。
“大人?這人吃了自己的耳朵?”下屬一臉驚恐地問。
章丘一臉無奈地轉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