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老爺,你從來沒給桂官兒用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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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你怎麼這麼喜歡湊熱鬨?”同事拿他打趣,“今天晚上花樓去不?”

賀悲風收拾著桌子上灑得狼藉的墨水,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他回想起來那一天花樓裡的那場雞飛狗跳的鬨劇,於是每一次上司荒唐的邀約,他再也沒有缺席。他自詡絕不是出於擔心和愛憐,隻是……希望這個油嘴滑舌的小東西能少被人這樣欺負。

他把這個意思說給季逢時聽,意思是告訴他,若是被人欺侮了,也好有個告狀撒氣的地兒。

季逢時瞪著他,大眼睛珠子裡滿是驚訝和好笑。

“我既然吃了這碗飯,就注定要挨著混賬氣。”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差事,既有名又有利,還不用被人糟踐。”他吃吃的笑著,歪著腦袋端詳手上那副新打的蝦須鐲,陽光底下熠熠發光,大眼睛一轉又看向了賀悲風:“賀判官,難不成你就不用糟那些窩囊氣?難道你過得就很自在?”

“這。”賀悲風竟然一時間被他的歪理帶進了坑,隻嘟囔道:“這是兩碼事。”

季逢時一邊歎氣,一邊欣賞這珠光寶氣的手臂:“我要是總記得老爺們的不好,早就該去跳江了。這煙柳地裡,什麼醃臢齷齪的事情沒有見過……”

“那些話實在是傷人自尊,你該是生氣的。”

“我?生氣?不不不,我怎麼會生氣。”季逢時笑得眯起了眼睛,貓兒似的眼睛睃來睃去,“掉幾滴眼淚,鬨個小脾氣?不用點手段怎麼從這些富得流油的老爺嘴裡討點利好。”

說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涎著臉湊到賀悲風跟前。

兩手一攤,毫不知恥道:“好老爺,說起來,你從來沒給桂官兒用過錢呢!”

賀悲風很認真的看著他,那張狡黠俊秀的笑臉,不知道是真心還是玩笑。

“我身上隻帶了茶水錢,不嫌棄的話。”他說著,從脖子上解下了一隻玉貔貅。“這是小時候家裡人和一個瞎道士討來辟邪的。不過我覺得實在不靈驗……”

接過吊墜的一瞬間,季逢時還有些遲疑,因為他知道這塊吊墜對於賀悲風而言必然十分的珍貴,才會貼身保管。

那塊玉貔貅上還帶著賀悲風的體溫,潤潤的,柔柔的,他小心翼翼地掛在了自己的胸口,又藏進了衣服的最深處,那體溫便一絲絲一縷縷地透過了他的皮膚滲了進去。

未曾擁抱,卻感受到了對方幾近赤、裸的暖意。

不過季逢時還是很快把那點兒感動藏到嬉皮笑臉的偽裝下麵,咧嘴笑道:“靈驗,怎麼不靈驗!?賀老爺給的我都喜歡。”

這兩人各懷心事,都想要開口聊幾句體己話,卻被敲門聲打斷了。

“賀悲風,開門。”

包廂外麵亂哄哄的,聽見上司醉醺醺的喊著,“我要進來了。”

“你快走吧……”賀悲風轉頭小聲的對季逢時說。

季逢時看著他卻沒理會,帶著那張笑臉倚著門把上司迎進來。

“桂官兒也在這裡啊!”

“是啊,就等著老爺您呢!”季逢時接著他的話茬,撒嬌做癡:“趕巧不趕好,我剛剛學了個新曲兒,您坐在這兒好好聽著。”

“賀悲風你這就走了啊……”上司的眼睛都沒從季逢時身上移開,假惺惺挽留了一下。

賀悲風的臉上緊繃繃的:“……屬下有急事先行一步。”

突然同事之前所說的“托生的時候,閻王在他心裡放了塊石頭,又冷又硬,談不得情愛”這句話出現在賀悲風的腦海裡,讓賀悲風覺得自己對於季逢時那點微妙的好感變得可笑又蒼白。

他分明看見季逢時接過玉塊時突然間亮了的眼睛,分明剛剛兩個人的氣氛已經十分溫存,外人來了卻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一樣。

不就這樣的嗎?前一秒還拉著他的手,說著甜言蜜語,下一秒就坐到彆的男人的腿邊了。

想到這兒,他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