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忠忙不迭道:“自然不敢耽誤侯爺的要事,那我就將這二人留在這裡,聽候侯爺吩咐。”
傅雲姝與紅英站在庭院裡從晌午等到傍晚日落時分,傳飯的人來了三趟也都被拒之門外。
傅雲姝站得腿腳發麻,趁著四下無人注意,偷偷彎腰屈膝,錘了錘酸痛的小腿。紅英見賀均朝這邊看來,一把撈起正在偷懶的傅雲姝。
傅雲姝撇撇嘴,心裡暗道:這伺候人的活還真是不好做。
又這般乾站著等上半個時辰,緊閉的書房大門終於緩緩打開。平日裡在朝中位高權重的幾位大臣,都從沈驪的書房中魚貫而出。
傅雲姝低著頭,偷偷用餘光往門邊瞧。出來的人大多臉生,不過也有幾個熟麵孔,印象裡都是些低品階的小官。可看今日他們所穿戴的服飾又較為高貴華麗,應是在她不在的七年裡重新授官高升了。
看來在她空缺的這七年裡,大齊朝廷的人員布置經曆了一次大洗牌,隻是不知道又是誰在後麵推波助瀾。
那些人走出書房,還三三兩兩低聲討論著,一個個臉色陰沉,麵色不虞。傅雲姝低眉順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側耳聽著。
“秦太尉貪汙受賄,致使國庫虧空一事,討論了一下午也沒有個定論,也不知道侯爺是怎麼想的?”
“唉,隻怕傳言是真,侯爺是想將此事壓下來了。”
“什麼傳言?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還不知道嗎?坊間傳聞,秦太尉與侯爺私交甚好,秦太尉名義上貪汙的錢財,隻怕一半都入了寧宣侯府的私人庫房。”
“這事可不能瞎說,隨意編排沈侯,你也不怕掉腦袋!”
“編排又如何?你我拿的是大齊的俸祿,是陛下的臣子,又不是他沈驪的家仆!明日早朝,我定要上書呈報陛下,由陛下定奪!”
“呈報陛下又有何用?陛下現如今醉心求神問道,不理朝政,萬事還不都是聽從沈侯定奪!”
大臣們漸漸走遠,傅雲姝逐漸聽不清他們談話的內容。可靠著這三言兩語,她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沈驪在大臣們眼中似乎不是一個忠君愛國的正直形象,紅英之前說的那些有關沈驪的坊間傳聞,雖說是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但隻怕也都不是空穴開風。
傅雲姝不由得擔憂起來,她不在的這七年裡,沈驪都經曆了什麼?他不是最討厭在官場中爾虞我詐,挾勢弄權嗎?
“二位姑娘,進來吧。”賀均撩起門簾,邀傅雲姝和紅英入內。
傅雲姝被迫凝神,接過賀均手中端著的茶盤,沉著臉隨紅英一起踏進了屋內。
紫檀木書案上堆摞著數十封奏折,有京官六部的大臣們上奏,也有其餘屬地的八百裡加急。
書案前,沈驪倚靠在椅子上,闔著眼閉目凝神。傅雲姝端著茶小心翼翼地走近,才發現沈驪麵帶倦色,眼窩烏青,應是好幾日沒睡個好覺了。
“侯爺,喝杯茶潤潤嗓子吧。”傅雲姝學著府內仆從的樣子為沈驪奉茶。
沈驪眉頭蹙了蹙,不睜眼也不說話,似是睡熟。傅雲姝無法,隻得將茶放置在沈驪身側,一個他伸手可得的地方。
又見書案上奏折堆得一團亂,便壯著膽子伸手理了理,將批閱過的奏折和未批閱過的分開。
傅雲姝自問自己的動作極輕,可還是驚醒了淺眠的沈驪。
“放肆。”
傅雲姝聽見沈驪一聲輕喝,整理奏折的手頓時停了下來,扭頭便望見沈驪睡眼惺忪的樣子。
寧宣侯府的人做事都謹小慎微,沈驪還是第一次遇見被嗬斥後,還敢於和他對視的女使。心中覺得有趣,困意也消散了許多。
“張守忠沒有教過你寧宣侯的規矩嗎?”沈驪剛剛睡醒,聲音嘶啞且低沉。
傅雲姝不答話,卻忙將茶杯挪到他的手邊。沈驪揚了揚眉,伸手接過,饒有趣味地盯著她看。
傅雲姝見他喝下,才施施然開口,“張大管家教導過我們,進了寧宣侯府要少說多做,與自己不相乾的事不要瞎打聽。”
“哦?”沈驪放下茶杯,瞥見被整理得當的書案,調笑道,“那你剛剛是在乾什麼呢?”
“為侯爺整理書案。”
沈驪冷笑道:“這就是你學會的少說多做?”
傅雲姝一臉正氣,“我身為侯爺院中的女使,整理灑掃本就是我分內的事。”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使啊!”沈驪冷哼一聲,“張守忠現在是越來越會當差了!”
紅英見沈驪發怒慌忙跪下磕頭,請求他恕罪。
傅雲姝摸不著頭腦,卻也後知後覺的跟著跪下,可腰板挺得筆直,絲毫不是認錯服軟的態度。
沈驪越發覺得此人有趣,微微俯下身,輕佻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傅雲姝呼吸一滯,思緒斷了幾分,故作鎮定道:“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