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將相片好好看了看,嘖嘖兩聲。
相片上是一隻叼著煙的雌蟲,淩亂張揚的金發在腦後紮起,下巴上殘留著青色的胡茬,掀起眼皮懶懶地看著鏡頭方向,顯得又拽又痞氣。然而目光中,卻潛藏了一絲令蟲動容的溫柔。
隔了幾百年,還能把恩愛秀到自己的曾孫子頭上,夏歌很是鬱悶。
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夏歌也有些累了,摸索著下樓,躺在沙發上裹著毯子合眼小憩。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竟讓他感到如同回到了孩提時一般,少有的放鬆舒適。
而在距離夏炎宅院百米開外,聯邦最高軍事領導者,隻手遮天的大蟲物,正在與另一頭的下屬對話。
“他進入二樓之後把房間裡的抽屜和暗格都看了一邊,什麼都沒有找到。然後他擺弄了一會機甲模型,不小心卸掉了模型的一隻胳膊,想要把胳膊按上去,卻直接把機甲弄散架了。”
亞撒勾了勾唇角評價,“看來他是半點也沒有遺傳到他雄父的天賦。”
下屬繼續彙報,“他翻了翻書,著重看了夏星辰的筆記,有看了看書裡夾的那張照片,然後就下樓睡覺了。”
“睡覺了?”亞撒皺眉疑問,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讓正在彙報的下屬冷汗涔涔。
“沒錯,他的確睡覺了,現在還沒有醒……”蟲族的嗓音在顫抖。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亞撒啟動懸浮車,通過專用車道離開郊區。
他又撥通了一個通訊。
“夏炎到底是什麼時候就開始加入反叛軍的?你們查清楚了嗎?”
“大人,夏炎的一切行動都很隱秘,並且有蟲在背後為他隱藏蹤跡,我們隻能確定幾個可疑的時間點,大概在他二十五歲到二十七歲的區間。”
亞撒沉默了一下,壓著怒意道:“你是說他在跟我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名臥底在聯邦的反叛軍了?”
“事實如此,大人。”
亞撒壓了壓眉心,“繼續查,我要知道3000年夏炎35歲的一切行蹤,不要遺漏。”
“是……”
夏歌在夏炎家的沙發上幽幽轉醒,呆坐了一會兒,才確定自己身在何處。
棕毛翹起來幾根,被反手壓下。
起床氣,心情糟糕,想起夏炎就鬱悶。
他悶悶不樂地驅車回家,發現天已經擦黑。
空中車道上車流如織,車燈閃爍形成一條巨大的虹帶,天上銀河、地下燈火,映入夏歌眼簾。從上至下,千百條河流縱橫交錯,沒入擎天的光屏隧道,蕩出一圈圈水紋般的光波。
伴隨著刺耳的鳴笛警報聲,龐大漆黑的軍艦從太空降臨,如烏雲蓋頂般從車流頭頂擦過,遮蔽頭頂的星光,將一切遮蔽在深重的陰影之下。直到軍艦沒入光屏隧道,消失在光中,無端的壓迫感才終於消失。
在車庫中停好車,夏歌一邊按著酸痛的肩膀和睡落枕的脖子,晃晃悠悠將要走上電梯。
就在此時,終端震動一下,是嚴琅的消息。
“晚九點,星際港口,不見不散啊。”
“讓我們一起勇闖極樂之城啊!”
夏歌這才反應過來,他居然把這一茬拋在腦後!
第五星係極樂之城,實際上是停泊在第五星係和第六星係之間的要塞,卻也是聯邦默許的‘不法之地’和灰色地帶。在那裡,聚集著整個聯邦所有的賭場、鬥獸場場、妓|院,彙集著來自宇宙各個星係各個種族的遊客,是放縱者的銷金窟,是不法者的天堂,是整個宇宙最開放最混亂的地域之一。
那裡信奉的理念隻有一個——醉生夢死,來者是客。
這裡的客有三種:走投無路的偷生客,出賣著自己廉價的勞動力和皮肉色相,如螻蟻般卑微不見天日地苟活;尋找刺激的銷金客,一擲千金的豪賭,在最火熱的軀體和最驚爆眼球的表演之間留連,有些在一夜放縱之後久久回味,更多的是溺死在酒精毒|品中不得自拔;遇事生風的投機客,沒有約束的市場必定誕生暴利的買賣,他們在法律邊緣遊走,用最冷血無賴的心腸做最掙錢的買賣。
聯邦並非不想處理這一個隱患,隻是這一個極樂之城,就容納了聯邦現存百分之九十的罪惡,且占據五星係及末端星係生產總值的百分之八十,甚至成為聞名宇宙的欲望之都。與其耗費軍力炸得兩敗俱傷,不如放任這些勢力彼此蠶食,彼此製衡。極樂之城早就衍生出了自己的一套規矩,無論是強者還是弱者都必須遵從,而駐紮的政府治安隊,隻需要維持其明麵的均衡即可。
也有貴族雄蟲藏匿身份,帶上保鏢去那裡尋歡作樂,但如同夏歌和嚴琅一樣稍作偽裝就敢孤身前去的可謂驚世駭俗、勇氣可嘉——俗稱‘作死’。
夏歌乘出租車抵達港口時,嚴琅正披著一件黑色鬥篷向他招手,脖頸上偽裝的蟲紋在夜色中發著幽幽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