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焦土,血流成河。
人活的時候隻能聽見彼此的聲音,死去的時候卻能聽見風鳥蟲樹的聲音。
血液流動的時候是溫熱粘稠的,乾涸了之後就隻剩下可怖的鐵鏽味。
劍宗軒轅被滅門的七天後,血氣衝天的劍宗終於迎來了第一波訪客。十幾個包裹嚴實的聖教教徒踏進了這塊因果糾結之地。
“少主,所有人都被吸乾了血肉,連骨頭都碎裂了。”聖教眾們檢查了周圍的血跡,俱是隻剩下了衣物泡在血泊中,連毛發和骨頭都觸之即散。
他們簇擁的少年人擺擺手,示意教眾們散開,吩咐道:“去找找還有沒有人活著。”
聖教教徒們恭敬地散開了,隻留下兩個護衛在少年身邊。
“你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其他人在盯著,彆讓人撿了咱們的好處。”少年又吩咐道。
剩下的兩個護衛對視一眼,開口道:“少主,咱們還沒弄清楚劍宗是被誰滅門的,行事得小心,我們還是跟著您吧。”
少年止住兩人還要再說的話,“教主既然把事交給我,我就得把事乾得漂漂亮亮,我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不然出了差錯你們倆能擔當的起嗎?”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應聲退下了。
等到周圍沒人之後,少年急匆匆地朝著一處屋子走去。
所到之處皆是悄無聲息,劍宗軒轅百裡之內都是這樣的寂靜,即使少年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心仍然不住地向下沉。
終於來到一處偏僻的二層木屋,門上傷痕累累一片刀劍劈砍的印記,門頭上的雕花都敗落了一地。少年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入目仿佛天降刀斧,一切物件上都是劈痕,瓷器碎了一地,橫梁搖搖欲墜,剛推開的門受不住力已然散落在地。
少年避開地上的殘骸,小心地朝裡間走去。剛轉過屏風,就看見一攤血跡,蜿蜒到了牆邊。
“郎沅!。”血跡的儘頭是一具血肉之軀,少年認出來那腰間的玉牌。
青灰蒼白的臉龐,即使不用探息也能看出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但少年仍然不住地朝屍體輸送真氣。持續了幾刻,少年終於停下了動作,因為輸送了大量的真氣而發抖的手開始檢查這具屍體的傷處。
這具屍體和少年身形相似,看得出是習武之人,鴉黑的長發沾血打綹了貼在麵上看不清樣貌,胸膛塌陷下去,原來是被掏去了心臟。
少年目眥欲裂,喉間發出野獸一般的低鳴,攥緊的拳頭一拳砸上地麵,被碎瓷片劃傷了指骨,滴出幾滴血。而他懷裡的屍體卻突然一動,坐起身來,緊貼著少年的麵從嘴裡吐出來一件玉石。
少年慌忙伸手接住玉玨,辨識出是鑰匙形狀,小心地將屍體放下,環顧四周。
然而屋內亂成一團,少年想了想從內衫裡掏出一個木哨,銜在嘴邊輕輕吹動,一聲低幽綿長的鳴叫從哨子裡傳出來。
幾秒後,同樣的聲音細弱地從屋子的角落裡傳出來,少年疾步衝了過去,循著聲音搬開倒了一地的家具,露出一幅劍祖軒轅的畫像。少年沿著畫像邊緣摩挲,終於在畫像的衣角摸到了一塊凸起,他連忙拿出玉匙插進去。
暗門彈開,那細弱的哨聲大了起來,少年還未向前進一步,一把劍刃橫在頸間。
暗室不大,裡麵淩亂地擺放著雜物,少年微微轉過頭,脖子上留下一條薄薄的血痕。
“小玉……”他小聲喊道,麵前持劍的是一個頭戴琅環,身著綾緞繡衣的少女。“是我,是小師兄。”
少女發髻半散,青絲貼在額上,雙目發紅,持劍的手卻很穩,她盯著少年,卻沒有絲毫把劍收回的意思。
少年於是把手中的玉匙拿出來,這才使她把劍移開,腳步不穩地趔趄了一下。少年伸手扶住她,剛要問些什麼,卻聽見了聖教眾們聚集來的聲音。
“小玉……”他湊近盯著少女的眼,知道她此時心神不穩,但是卻萬萬不能將少女暴露在聖教眾的眼前,於是一字一句囑咐道:“小師兄沒法帶你走,等我離開劍宗後你再從這裡出去,我會設法儘量引開外麵的暗哨。”
說著,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包,“這裡麵是聖教的教令,你離開劍宗後朝南去,進了山河關就沒人再敢追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