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還是不打算回去桐舟嗎?”
車子在露天停車場停下,小雨側過頭,看向岑紫淅。
“不回。”岑紫淅答道。
安靜的車內響起一聲極其輕微的歎息。
岑紫淅睫毛輕輕動了動,眼尾偏側,見小雨正撐著腦袋看著車窗外麵。
她們開車來到縣城,天色早已經黑了下來,街邊的路燈照射過來,在小雨耳邊的發絲落下一層層的光暈。
岑紫淅收回目光,“你小孩呢?”
小雨:“在我媽那裡。”
“那你…”岑紫淅欲言又止。
這些年來,小雨和丈夫已經鬨過不下三次離婚,但最終都沒離成,小雨的母親勸小雨,為了孩子忍忍就好,誰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小雨聽她媽的話,岑紫淅也不好再說什麼,彆人的家事她終究管不了。
她準備送小雨回去自己再離開,但小雨讓她陪自己去橋邊散散步。
晚上的風吹起來有點冷,暗淡的光芒散在湖麵,映出淡淡的波紋。
想起許久沒發朋友圈,岑紫淅拍了張夜色下的湖景照,發了一條動態。
淩星然睡前玩手機時習慣性刷朋友圈,刷到了岑紫淅發的這條,手誤點了讚。
她愣了下,連忙點了取消,又覺得這樣顯得心虛,於是又點了回去。
睡前平靜如水的心態一下子被打亂,淩星然直起腰背,睫毛在燈光下連續顫動好幾下,最後她切出了朋友圈。
這個年整體來說和往年沒什麼太大的區彆,除了岑紫淅來她家裡做客這件事情。
要是早知道岑紫淅和她媽認識,她當初在岑紫淅麵前肯定就會注意一下形象。
手機從她掌心滑落掉在枕邊的床單上,淩星然拉了下被子,捂住腦袋。
大年初四,按照以往的規矩,大家會捎上一箱牛奶一袋補品去老家拜年。
原本冷清的老房子,在這天會因為過年這個重大節日,而變得格外熱鬨。
淩星然一家去得比較晚,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她們有的來的早的,早上八點多就到了。
隻是腳還沒踏進院子門,就聽見裡麵一堆小孩的吵鬨聲。
有跟她比較熟悉的小孩看到她就會跑過來,但也有部分小孩她不認識。
院子另外一角,水龍頭旁邊,她幾個叔伯在給鴨子拔毛,跨過門檻進入屋內,小姑和另外幾位親戚圍著火爐坐,火爐旁邊放著一個大的洗手盆,裝著一大把的韭菜,幾個人在那裡邊聊天邊挑韭菜。
很顯然,她小姑是話題的中心,都在問婚姻大事,淩佳嘉笑著應付,臉上卻顯出那麼一點生無可戀。
來這裡除了比較小的小孩,大家都得參與到準備午餐的環節中。
她爺爺奶奶住的紅牆黑瓦的老房子,做飯是用柴火,賀錦歡去廚房裡麵幫忙洗菜切菜,淩星然跟進去,跟一位十七歲的堂妹負責燒火。
沒多久,外麵開始給小孩發紅包。
在她們老家,一般來說,隻要是還在讀書的,不管成沒成年,都是屬於“小孩”,都能收到紅包。
她大伯叔嬸幾個進來塞給了她和堂妹幾個紅包,最後小姑才進來,給她堂妹一個紅包後,將她堂妹打發離開這裡,“出去玩吧,我幫你燒火。”
淩佳嘉在她旁邊坐下,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有折痕的紅包,塞到她懷裡,“星兒,這是你的紅包。”
“謝謝小姑。”淩星然接過紅包,放進自己口袋,“小姑你怎麼進來這裡?”
淩佳嘉挨著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避一下風頭。”
說完,淩佳嘉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回家過年,因為每年過年,催婚都是必不可少的環節,一堆親戚都來一頓勸,真讓她受不了。
坑裡的火苗燒得劈裡啪啦的響,她們的臉頰被照得暖融融,淩星然看著金色的火團沉吟了幾秒,忽而側過頭朝淩佳嘉很小聲的說道:“小姑,你是不是喜歡女生?”
淩佳嘉瞳孔瞪大,震驚之際連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這話可不興在大過年的時候問啊。”
淩星然後背壓到後麵堆積的拿來燒火用的乾枯樹枝,一些細的被她壓斷發出清脆的哢嚓聲,她輕輕的眨了眨眼,發出低悶的聲音,“為啥?”
淩佳嘉看向廚房另外一頭,淩星然視線也順著看過去,她母親和她奶奶她們在那裡邊洗菜邊聊天,聊得挺火熱的,估計是不可能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
“你出去外麵跟那些小孩玩吧。”淩佳嘉鬆開捂住她嘴巴的手,將她拉起,掌心伸到她後背給她拍了拍羽絨服上麵弄到的灰塵。
“我不跟小孩玩。”淩星然道。
淩佳嘉眉梢輕輕揚了揚,“還不跟小孩玩。”
“我就要待在這裡,這裡可以烤火暖和!”淩星然煞有介事的看向小姑,“你是不是嫌棄我?”
淩佳嘉:“哪有。”
淩星然右手撐著臉頰,“我不問就是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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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午吃飯的時間,院子裡擺了五六張桌子,又給每桌上麵放上啤酒飲料,唯獨小孩那桌隻有牛奶和椰汁。
淩佳嘉一屁股便在小孩那桌的位置上坐下,誓死不去其他桌。
淩星然她嬸過來拉淩佳嘉,“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要坐小孩桌,走,跟我們坐一起。”
淩佳嘉不去,輕輕捏了捏懷裡摟著的五六歲的小孩的肉嘟嘟的臉蛋,“小孩們都喜歡我呢,我就待這兒。”
“嬸,我要去跟你們坐一桌。”淩星然知道淩佳嘉不想和她們坐一桌大約是不想被她們嘮叨結婚的事情,所以大發慈悲出手“拯救”,“我已經成年了,我不想跟小孩坐一桌。”
她跑到母親旁邊的位置坐下。
要說大人桌和小孩桌就是不一樣,比如此刻才剛開始吃飯,隔壁小孩那桌蝦仁已經被搶到一二乾淨了,桌麵一片狼藉。
再看看她這桌,則要文明許多。
淩星然美滋滋的拿起筷子去夾蝦仁蘸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