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皇帝接過寶公公遞過的錦帕道,“嚴司諫無錯,這些年朕的兒女都活不過四歲,可不正是孤寒之人。”
雲相勸慰道:“聖上正值壯年,日子還長,以後定會再有子嗣。”
皇帝淡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嚴司諫所奏,朕應允。即日起,由禮部主辦,從京中名門中采選適齡女子,明年初春禮聘入宮。至於是否立後,屆時再議罷。”說完,起身離去。寶公公唱罷“退朝”後也匆匆跟了上去。
一眾朝臣起身後麵麵相覷,有人說道:“自我入朝以來就沒見聖上掉過眼淚。”
有人附和:“誰不是呢!這不有人非得戳聖上心窩子嘛。”聽完這句,眾人都斜眼看著嚴瑾,表情頗有些憤懣。
潘正揣著手走到嚴敏旁邊道:“嚴大人,令郎真是不一般,剛入朝堂就攪得天翻地覆。不過鬨這麼大一出圖什麼,啊?你家也有千金想進宮當皇後不成?”說完搖搖頭,挺著肚子走了。
嚴敏臉色鐵青,對嚴瑾低喝道:“孽障,還不給我滾回去。”
“慢著。”雲相走到嚴瑾麵前。
嚴敏慌忙拱手道:“雲相,犬子初入朝堂,還請……”
雲皓抬手打斷了嚴敏的話,對嚴瑾道:“嚴司諫,能否移步政事堂一敘?”說完也沒打算聽回複,徑自負手走了。
嚴敏站在原地踱了兩步,糟心地看了一眼兒子,一甩袖也走了,大有撒手不管的架勢。
嚴瑾理理衣襟,正要去追雲相,雲皎穿著緋紅官服路過身旁,狀若無意道:“去政事堂,少說話。”
嚴瑾頷首道:“多謝,不過除了惹聖上傷心,瑾什麼都沒做錯,有何懼?”說完一撩衣擺,梗著脖子就向政事堂去了。
遊遠順著出宮的人流,加緊趕了兩步,走到雲皎身邊,撓了撓頭,先自己笑了兩聲,感覺沒那麼刻意了,才道:“雲大人,好巧啊,你也出宮啊。”
雲皎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這句廢話。
遊遠乾笑兩聲,又道:“雲大人,肩傷如何了,怎麼不多修養兩天?”
雲皎兀自走著,回道:“已無礙了。”
兩人沉默地並肩走了半晌,遊遠又笑著開口道:“雲大人,適才嚴司諫的語氣你彆介意,他就是這種犟脾氣,不過為人還是好的。”
雲皎目視前方,漫不經心道:“你和他很熟?”
遊遠聽到雲皎回應,趕忙道:“沒有沒有,隻是見過幾次,每次見麵都有一些波瀾,他雖執拗魯直,但為人坦蕩正直,令人欽佩。”說完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不過雲大人心地善良、武藝高強、剛毅果敢,是更勝一籌的。”
雲皎悠悠道:“原來遊大人是喜歡溜須拍馬之人。”
遊遠擺手道:“字字都出自遊遠真心。”
雲皎也不爭辯,隻徑自走著,兩人就又沉默地走了一截,眼見就要出前門,到騎馬的地方了,遊遠心中急切,鼓起勇氣開口道:“雲大人!”
雲皎被嚇了一跳,停下腳步,拿清亮的眼睛看著他,等待下文。
遊遠也知道自己唐突,臉一點一點漲紅了,搓著手指道:“雲大人,今日天氣有些炎熱,不如,不如我們去……”
“雲大人!還好您還沒出宮。”遠處跑來一個年輕的侍衛。遊遠眼尖,一眼就認出了是上次在雲府中太子身邊的四個侍衛之一。
侍衛跑到近前喘著氣道:“太子殿下說近日得了些西川的稀奇玩意兒,邀雲大人一起賞玩。”
雲皎道:“是殿下召見嗎?”
侍衛熟稔地笑道:“哪裡有召見那麼生分,太子殿下就和以前一樣,好久不見您,惦記您了,想邀您一塊聚聚。”
雲皎拱手道:“既如此,煩請稟太子殿下,雲皎今日還有公務處理,改日再親自拜見殿下。”
侍衛似是沒想到雲皎會回絕,愣了一下,支吾道:“這……殿下那邊……”
雲皎拱了拱手,踏步向前門走去。遊遠看了臉色不好的侍衛一眼,也起身跟上,想著雲大人既然有公務處理,應是沒時間去喝茶了,下次再找機會約他吧,出了前門就向牽著馬匹的福伯走去。
雲皎和牽馬的王五低語了幾句,抬頭看向遊遠道:“遊大人,今日天氣有些炎熱,我離處理公務也還有些時間,不如一起去喝杯茶吧。”
遊遠猛地回頭,撒手扔下剛拿上的韁繩,不敢置信般點頭道:“好啊,好啊!”
牽著馬匹和福伯一樣空跑了一趟的王五抬頭看了看天,疑惑道:“今天太陽影兒都見不著,熱嗎?”
福伯則欣慰地低聲道:“老爺,這回對了,要結交就結交雲二公子,既不被人說攀附權相,又能背靠雲家和太子的大樹,高招,高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