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林清抱著一件厚重的鹿皮襖走了進來,看到遊遠畏寒的樣子,笑道:“遊承旨,還沒起床啊,今天下雪了,我給你拿件厚衣服來。”
這些日子,遊遠和林清日日接觸,發現林清不僅說話辦事十分細致妥帖,性情也是軍營中難得的和煦溫柔,心中對他頗有好感。
“林都尉,辛苦了你這麼久,怎麼好讓你還送衣服的?”遊遠不好意思地起床,被迎麵而來的乾冷空氣凍得連打幾個噴嚏。
林清趕緊過來將鹿皮襖給遊遠披上,嘴裡說道:“是小將軍讓我給你的,要謝就謝小將軍吧。”
遊遠聽這句話都快聽出繭子了,心想著以後要是不當著雲皎誇一誇這麼會替上級做人情的下屬,自己都心裡過意不去。又自嘲地想道:現在同在玉泉關都見不到他,等過段時間傷好了回上京哪還能見到他。沒想到當時在洞內身受重傷時不是訣彆,回到這玉泉關反倒成了訣彆。
林清幫遊遠穿好了衣服,又拿來鞋子。
遊遠到玉泉關的十數日以來,天天將養在床上,許久沒穿過鞋了,此時看到不免詫異:“林都尉,有什麼事嗎?”
“遊承旨,我知道你腿傷還沒好,但今日太子攜皇命來了玉泉關,同行的公公要求關內所有有品階的官員都到場。”說著,林清親自幫遊遠穿好了鞋,“之前的小兵被派去準備宴會了,遊承旨多擔待。”
遊遠尚自處在震驚中,問道:“太子怎麼會親自來玉泉關?宣讀聖旨皇命,一般不都是由公公來嗎?”
“所以把我們都搞懵了,以前也沒接過太子駕啊!”
林清手腳不停地幫遊遠整衣束發:“不過聽說太子和小將軍是從小的玩伴,這次多半是知道小將軍平安歸來,要親自來看看。”
林清雖比起其他軍營裡的大老粗要細致不少,但終究是騎馬打仗的軍人,直把遊遠的頭皮扯得生疼。
遊遠呲牙咧嘴地忍了一陣,實在受不了了,便央求道:“多謝林都尉,不過束發這些事還是讓我自己來吧,勞煩都尉拿麵銅鏡來就是。”
林清也鬆一口氣,將銅鏡拿來對著遊遠,接著說:“再說,這段時間西川國王突然反悔,把十萬伏虎軍關在預計合兵的七海城外,這次的皇命多半也與此有關。太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應該也沒心情在乎禮節。”
林清說完,好像心情輕鬆了些,麵部因緊張而泛起的紅色也褪去了。
遊遠聽了這話卻大吃一驚,沒想到在自己養傷的十幾天裡,外麵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西川國居然真的要撕毀盟約!連忙抓住林清問道:“怎麼回事?西川國王為何突然變卦?”
“在議事時,我聽小將軍說起過,好像是西川國發現了大慶安插的線人,還發現他給大慶傳了不少線報。他們國王就不乾了,要求將一個叫什麼,蘭什麼虎的人交給他們,不然他們就拒絕合兵。哼,要我說西川國就是想脅伏虎軍再要點好處,不然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線人就不合兵呢?再說那個蘭什麼虎的人聽都沒聽說過,偌大個大慶國要去哪裡找?”
林清還在發表著他的西川陰謀論,遊遠卻再也聽不進去他說了些什麼,蘭虎這個名字再聽見居然已經成了兩國結盟與否的關鍵,這是遊遠萬萬沒想到的。
他記起那天夜裡,蘭虎確實提到“青奴被發現了”“西川皇宮的追兵”等詞,可西川因為這個就要撕毀盟約似乎也太大題小作。忽地,遊遠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那個神秘的黑紗女子。
難道是因為她?
遊遠和林清到時,用於宴請的威遠樓裡已坐滿了人。
身著蟒袍的太子南宮承禎坐在上首,此時正彎著一雙丹鳳眼和雲皎離得極近地說話,姿態十分親昵。
宴會廳不大,遊遠和林清一進入,太子就看了過來。
林清連忙跪下。遊遠因左腿還沒恢複,隻得先屈右腿,用右手支撐住地麵後再完全跪好,和林清一起叩首行禮。
“臣林清叩見太子殿下。”
“臣遊遠叩見太子殿下。”
上首卻遲遲沒有傳來動靜,直到遊遠覺得自己的左腿可能都要恢複知覺了,才聽見太子說道:“林清都尉,鶴臣對你讚賞有加,如今一見,確實不俗,起來入座吧。”
林清拜謝起身,取劍落座,瞄了眼不說話的太子,投給遊遠一個同情又擔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