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笛!”芙蓮娜驚呼出聲,“你是,你是……”
“不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天意不絕,原來我就是西川的天命子!上天讓我在那刻覺醒馭獸之能,就是為了讓我繼承西川的大統,再誕下西川和北狄的繼承人,以最正統的血脈一統西北!”
芙蓮娜驚疑地上下打量伊莎:“你是天命子?你後來回到西川了?可為何你沒有……”說到這兒芙蓮娜驀地咬住嘴唇,封住了未竟之語。
“為何沒有登上王位,繼承正統!”伊莎揚起冷笑,嘴角笑渦的位置因刺字而凹凸不平,顯得怪異非常,“自然是因為這位子太好,已經坐上去的人怎麼舍得再下來!”
“胡說!”芙蓮娜兩條英氣的眉毛擰了起來,“父王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就算如你所說,是父王不願傳位,但朝中十二老臣難道是擺設嗎?”
“不錯!”伊莎頰邊的冷笑更甚,“如果他們知道我回來了,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天命子,怎麼會不把我推上王位?隻可恨渡林這狗賊陰險狡詐!提前派人到城外,將我們一行四人悄悄帶回了宮,竟使西川朝內沒有一人知曉我已歸國!”
芙蓮娜麵色凝重地思索了片刻,忽然反駁道:“不!不對!父王怎能料得北狄忽然宮變?又怎能得知你陰差陽錯被人救走?更遑論你什麼時候歸國?怎麼可能派人提前到城外接你們?分明是在扯謊!”
“咳,咳咳……芙蓮娜,公主她……她說的都是真的。”一直安靜躺著的青奴乍然開口,引得胸腔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伊莎聞聲,不顧芙蓮娜的阻攔,急匆匆地奔到床前,顫抖地為他撫著胸口:“青奴,你受苦了。芙蓮娜她問得好,問得對。若是我們當日也能有此一問,後麵也不必受那些折磨了。隻可惜那時我們經曆九死一生回到故國,滿心以為安全無虞,便失了警惕。我也是這些年才想明白。”
說著,碧綠眼眸一抬,銳利的目光直射向怔愣的遊遠:“遊大人,聽了這許久,你可明白了?”
遊遠本在怔怔出神,聽伊莎這句,張張口想說些什麼,最後也隻閉了口搖了搖頭。
“嗬,也是。陳年舊事,也不光彩,哪裡會人儘皆知。那我說護送我歸國的就是那印章主人,他身邊的黃發小兒就是北狄將軍兀托,渡林派出城來接我們的人就是那天殺的遊冠雲,當時他身邊的親兵向南護送歸國的質子就是現如今大慶的皇帝!你現下可明白了?”
一滴熱汗在這數九的天裡硬生生從遊遠頭了冒了出來,流經他慘白到透明的臉頰,直挺挺打到僵硬的鞋麵上,激得他全身陡然一驚,然後簌簌地顫抖起來。
“哈哈哈哈。”伊莎指著麵無人色的遊遠大笑不止,良久才用食指戳著臉頰想止住笑意,但在觸到酒窩處凹凸的刺字後硬生生停了下來,冷冷道:“看來你明白了。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可彆忘了對我的承諾。”
“彆跟我打啞迷,我不明白!”芙蓮娜一拍刀鞘,“你說你這些年想明白了,那到底是為什麼?說來聽聽!”
“那渡林知道我何時歸國,自然是因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伊莎又恢複不緊不慢的語調,“他定是早已和北狄新王勾結,當年助新王宮變後,把我作為交換條件之一,假借墮胎之名,實則暗中命兀托前來送我歸國。途中一路有兀托給他通風報信,他才能派人提前等在城外。”
“他暗通大慶使臣遊冠雲騙我們四人入宮,一入宮便把我軟禁起來,還鎖了雲昭的琵琶骨,後來更是……更是……”說到此處她咬牙切齒,幾乎恨不成聲,“更是在我臉上刺字,砍斷我的雙腿!若不是在我生產那夜,乘他放鬆守衛,蘭大哥和青奴協力把我送出了宮,我早已死在這肮臟地!”
雖然之前已經心裡有數,但聽得伊莎清楚明白地說出“雲昭”二字,遊遠還是倏地閉上了眼,隻恨不能立時割去耳朵。
印章主人竟是雲昭,雲昭竟是印章主人!那……雲昭居然是我的父親麼?那鶴臣……
山崩地裂亦不過如此。遊遠原以為終於要守得雲開見月明,沒想到撥開雲霧後,舉目四望,身邊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絕望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