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扶著遊遠的手緩緩站起來,語氣也恢複了鎮定:“你說他?嗬,他可不是普通大慶人。”
“哦?”渡林眯起眼睛,目光一寸一寸地在遊遠臉上逡巡,想看出點淵源首尾來,“他哪裡不一樣?”
“哼哼!”伊莎由遊遠攙扶著在白幔金絲床沿上坐下,和桌邊的渡林呈對峙之勢,“他當然不一樣,因為,他是我給雲昭生的兒子。”
什麼?!遊遠扶著伊莎的手不禁一抖,被伊莎一把按住。渡林的眼風刀子一般剮在遊遠臉上,遊遠第一次未見兵刃便覺心底生寒,驚覺人的眼睛竟能陰狠攝人到如此地步。
“我聽聞雲昭隻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大慶的丞相,一個正坐在前殿,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兒子,還是你給他生的?”
“我本來就傾心他。”遊遠心驚膽戰地看著渡林在聽到這句話後額角的青筋蹦了出來,伊莎卻不管不顧地繼續說,“被救出去後,我自然要日日和他在一起,為他生兒育女。隻是我身份見不得人,也害得我這孩兒放不到明麵上。可在雲家內部,他的身份人儘皆知。”
渡林沒繼續反駁,隻是說:“遠看倒不像,王侄,上前來讓我看看。”這聲“王侄”便是對遊遠說的了。
眼見著渡林目光灼灼,遊遠卻哪敢上前,心裡不住泛著嘀咕:若印章主人真是雲昭大將軍,說他是我的父親也便……便罷了,但母親是誰我自小便知,什麼時候又成了前輩呢?這分明是她在扯謊騙這西川王。
伊莎拉住遊遠的手不讓他上前,隻吩咐道:“兒啊,把你脖子裡的印章拿出來給他看看。”
遊遠雖然不知道伊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也還是依言從衣領裡將印章拽出來。
渡林一見印章果然神情陡變,臉上晦暗難明,半晌沒有言語。伊莎見狀勾唇一笑:“如何,這下你可信了?這便是雲家族長不離身的信物,外麵你宴請的雲小將軍正是他的親哥哥。”
親哥哥……雲家族長的信物……遊遠被刺得胸中疼痛,不等他緩和,就又聽伊莎接著說:“我知道你要的人是我,來前我已和他們商議好了。先由雲小將軍帶蘭大人來走個流程,等我兒帶我來了之後,再由我兒帶蘭大人出去和雲小將軍彙合。雲小將軍此刻等他的親弟弟估計也不耐煩了,你我的賬慢慢地算,先讓他們兄弟二人回去複命,不要貽誤了大事,如何?”
渡林驀地抬起眼皮,不可置信地看向伊莎:“你是說,你留下?”
“是。”
被綁在柱子上的蘭虎口被堵著,嗚嗚地不住哼叫,血肉模糊的臉上痂裂了,又囫圇地流了滿臉,甚是駭人,伊莎卻看也不向那邊看一眼。
“你願意主動留下,為了他?”
“嗬,他算什麼。隻不過我已和雲昭廝守半生,又已為他生兒育女,再無遺憾,現在不想因為我害了不相乾人的性命罷了。”
“你說他是不相乾的人?但從他和青奴來往的書信裡看,他可對你著緊得很呐!抓了他之後,無論怎麼上刑,他都不肯說出和你有關的隻言片語。我一抓了他,你便主動現身,你還說他是不相乾之人?”
“唉,你既不信,我也沒奈何了。”說著,伊莎作勢起身,一手捉住遊遠的手道,“兒啊,那我們這就走吧,算是白跑了一趟。”又麵帶歉意地對蘭虎道:“蘭大人,可惜連累了你,待你走後,我一定在家供奉牌位香火。”
守在門口的侍衛齊齊持刀擋住遊遠二人去路,刀光凜凜,分毫不退。
“嗬。”伊莎冷笑一聲,朗聲道,“我兒的親哥哥正帶兵等在前殿,若是久等不見,他帶人進來拚個魚死網破事小,雲大將軍的兩個兒子折在七海守城府,大慶十萬精兵已進了城,在這個節骨眼,兩國起了爭端,事可就不小了!”
渡林眼中寒光一閃,一抬手命侍衛收了彎刀,但並未命他們退下,一指遊遠道:“他,我可以放走,可你和這個蘭大人,一個也不能走!”
遊遠已明白了伊莎的計策,見她一時被噎住,此時心中也有了計較,大步上前朗聲道:“他們不走,我也不走。王上,請定奪吧!”
渡林見狀隻微眯雙眼,沒有說話。就在這時,立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芙蓮娜突然喊道:“遊承旨,你還是快走吧!”
“遊承旨?你姓遊?”渡林抿緊的嘴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