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大理石圓桌前,四個人相對而坐。氣氛一時有些沉悶,雲宛枝覺得窒息,伸出右手在桌下拉了拉唐牧舟的衣擺,側著頭使眼色。
唐牧舟似是覺得被觸碰的地方有些癢,左手一使力把她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幾聲急促的嗆咳聲從對麵傳來,雲宛枝甩開後,不由得端坐得乖巧,等著麵前的人出聲。
“枝枝,你跟小牧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從來都沒告訴過我和你爸?”宋舒拽了把旁邊雲洲遠的胳膊,伏下身語氣十分溫和。
來的路上她跟唐牧舟提前溝通過,這時憑著記憶回答:“大……大二的時候。”
宋舒登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當年說有一個男生天天匿名給你送奶茶,還送禮物,是小牧?”
雲宛枝記性雖不好,但對這件事卻一直耿耿於懷。畢竟當年這事可是在學校裡沸沸揚揚傳了好幾年,多離譜的版本都有。
她下意識地想要否定,坐在旁邊一直悶不作聲的唐牧舟卻開口了:“對,是我。”
雲宛枝轉頭瞟了一眼唐牧舟,被這人的厚臉皮震驚到了,沒想到連彆人的功勞居然也要搶?
“那你當時還跑回來給我們說遇到了變態?”雲洲遠眼神在對麵兩個人的身上逡巡著。
她抬了抬腰,唐牧舟用手拍了拍她,示意她安心,“是我的問題,當時跟枝枝有點矛盾,吵架了。”
“枝枝”這兩個字讓雲宛枝滿身雞皮疙瘩,下一秒卻又不得不附和了唐牧舟兩句。
雲洲遠和宋舒對視一眼,沒再說話。
當年雲宛枝的奶奶車禍過世後,僅十歲的雲宛枝內心刺激過大,每每入夜便會夢囈不斷,沒多久一家人便搬離了舊宅。
跟雲宛枝同歲的唐牧舟也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一路追著到了雲宛枝的新家。宋舒也是那時親眼看到雲宛枝選擇閉門不見,把唐牧舟活生生趕出了自己的人生。
如今兩個人莫名奇妙綁到了一起,她跟雲洲遠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到了那兩本紅豔豔的結婚證,才不得已接受了這一切。
飯後雲父雲母一個去了公司,一個回了學校,徒留雲宛枝和唐牧舟在家裡。
這頓飯吃得雲宛枝是膽戰心驚,如若一不小心說漏嘴她是因為解決黑料保住資源才跟唐牧舟結的婚,保不齊雲洲遠會火冒三丈打斷她的腿。
複式小二層麵積不大,布置得十分溫馨。她穿過客廳上了樓,坐在陽台的藤椅上發呆,仿佛知道唐牧舟會跟上來,門半敞著。
路過床邊的儲物櫃時,唐牧舟被上麵擺著的相框吸引了注意。他一步並作兩步跨過去,才發現裡麵的照片明顯少了另外一半,邊緣看著像是被剪掉的。
唐牧舟雙眉緊蹙,終於明白這張照片為何這麼眼熟了。他用手指叼著那張照片轉向雲宛枝的背後,眼睛裡下一秒仿佛就要冒出火。
“雲宛枝,你也太恨我了吧?”
雲宛枝被陽光照得舒服,差點用手支著頭睡過去,被這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有些不耐煩地轉過了身,“乾嘛?”
照片先是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下一刻便掉進了她的懷裡。雲宛枝看清後急忙心虛地藏在了身後,
“我沒記錯的話照片的另一半應該是我吧?”唐牧舟移步到雲宛枝的旁邊,拉過一張藤椅也坐了下來。
雲宛枝小聲嘟囔著:“你心裡沒數嗎?”
他愣了下,久久不能從剛才看到那張殘缺的合照裡回過神。
唐牧舟很清晰地記得,當年兩家交好。他和雲宛枝從小一起長大,出去遊玩總會拍很多的合照,那遝照片他至今還保存在主宅臥室的收納盒裡。
他以為對方也一樣。
雲宛枝突然把身後的照片拿了出來,透過相框的玻璃可以看到裡麵的照片剪裁得十分整齊。一個小女孩右手懸空在半空中,隻需稍稍聯想就可以知道,那隻手的另一邊應該還有一個人。
“當年我一直來不及跟你說聲對不起,後來想說,可你躲著我。”唐牧舟從藤椅上起身,半蹲在了她的眼前,抬著頭言辭誠懇。
“對不起,四月當時不知道怎麼脫了韁繩,我發現它的時候已經弄壞了你的花園,我更不知道那是你奶奶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突如其來的道歉反倒讓雲宛枝慌了神,她幻想過無數次跟唐牧舟談起舊事的場景,卻唯獨沒有麵前這一幕。
她擺了擺手,又轉身背對著唐牧舟,“已經沒事了。當年也是我無理取鬨,奶奶去世,我選擇逃避,把所有的錯全都怪在了你的頭上。”
“那其他的照片呢?拿出來我看看。”趁著雲宛枝語氣放軟,唐牧舟想都沒想直接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雲宛枝想起那本被剪得稀碎的相冊,咽了咽口水,神情有些不自然,“不見了,搬家的時候弄丟了。”
他根本不信,又往前挪動了一步,伸出的手也沒放下去,“拿出來,快點。”
雲宛枝眸光一閃,被唐牧舟嚴肅的表情嚇得一哆嗦。這才起身走到書桌邊,從最下麵的櫃子裡掏出了一本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