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讓你難過。”

謝千硯像是以為楚見歡聽不清一樣，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想讓你難過。”

語氣變得更加堅定有力。

謝千硯……

不想讓我難過？

楚見歡怔愣住，思考著這句話的含義。

謝千硯也會在意其他人的情緒？他知道什麼叫做難過？

不。

他不懂。

他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安慰著楚見歡。

“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難過嗎？”

我是因為你才難過啊，笨蛋。

什麼也不懂，卻還是學著彆人來安慰她。

猶如還在蹣跚學步的幼孩，努力邁著步伐跑起來，隻為討彆人一笑。

謝千硯被問住了。

名為難過的情緒在他的生活裡太過遙遠，隻留下一個模糊的幻影。

楚見歡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啞聲說：“你看，你根本就不懂得何為難過，為何難過。”

為什麼還會對他抱有期待？這樣一心修道的人，你怎麼能奢求他為你生出七情六欲？那一劍的痛苦，你是記不住了嗎？

放棄吧。

楚見歡看也不看謝千硯一眼，兀自跑回房間。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金手指對謝千硯無用，五天來的努力都成了一場笑話。自己心裡居然還存著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妄想，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難道重來一世，她還是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嗎？

隻要在這本小說的世界裡，她就永遠也逃脫不了謝千硯的陰影。

憑什麼？

憑什麼有人生來就是主角，受儘愛戴？

憑什麼有人隻能淪為配角，甘居人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你在看著嗎？”

楚見歡攥緊雙拳，眼裡閃爍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手裡的儘歡劍直指蒼穹。

你在看著嗎？

看著凡間戰火連天，百姓流離失所。

看著妖物肆虐，到處為害。

看著修士斷情絕愛，隻為追求大道。

天道大手一揮，就能給楚見歡重來一回的機會。

可是，其他人呢？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在這個世界上都留不下半分痕跡，他們隻是所謂主角的陪襯品。

他們甚至連重來一回的權力也沒有。

何等可悲。

受萬人供養的天道之子，便是要這樣守護蒼生萬民嗎？

我不願。

我不服。

我不跪。

楚見歡所有的靈氣悉數向儘歡劍而去，彙集成重重的一擊，直奔上天。

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就不會放棄。縱世間萬物皆願臣服，我楚見歡也不會。

一聲巨響，風雲巨變。

厚重的雲團漂浮而去，一道亮光落下，將大地照得一片雪亮。

“你且一試。”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不屑之意毫不掩飾。

既然你給了我這個機會，我當然要試上一試。楚見歡直直地望向那一道光，內心洶湧澎湃，激動萬分。最後，那束光直衝楚見歡而來，在半空中裂成無數濃鬱的靈氣，悉數納入楚見歡的丹田。

境界不斷攀升著，衝擊著封印，想要奔湧而出。

元嬰大圓滿。

她竟然升到了元嬰大圓滿。

短短五天，從元嬰初期到中期，最後到元嬰大圓滿。即使是謝千硯，也沒有過如此驚世駭俗的修煉速度。

勘破心魔，心道初成。

這便是楚見歡的道心。

忽然，一股異樣湧上心頭。

魅魔的魔氣又發作了。

前一次也是在進階的時候發作，難道是因升階之後丹田不穩，才讓它有機可趁？

這是最後一次了。

隻要度過這一次，她就徹底遠離這討人厭的魔氣。

但是，還要去找謝千硯嗎？

就在不久之前，謝千硯好心安慰她，她還反過去質問他。就算是聖人，也會生出脾氣了吧。

但是，謝千硯根本不會有任何情緒。開心、憤怒、悲傷、痛苦，在他那裡都沒有意義。於是，楚見歡決定臨走之前再薅一把小綿羊的羊毛，就當臨彆贈禮了。

這次的魔氣已經極其微弱，甚至都沒有讓楚見歡的臉頰變紅。她步履穩健地去竹林找謝千硯，他應該還在那裡。

果不其然，謝千硯還呆呆地佇立在那裡。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連楚見歡的靠近都沒有察覺到。

楚見歡皺了皺眉頭。

謝千硯眼神空洞，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仿佛那個需要被安慰的人是他，而不是楚見歡。

楚見歡生出不忍之心，又覺得十分愧疚，心想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