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冬季。
林文大學畢業,沒有從事任何跟所學專業相關的工作,而是用兼職的錢在喜歡的城市租了個房子,每天窩在家裡寫小說。
每本小說的收益還不錯,完全能支撐他的生活,甚至還能攢下一些錢。
他每天的生活軌跡很簡單,隻在屋子裡活動,除了扔垃圾和取快遞的時候,就連蔬菜水果都是網購送貨上門,基本上很少有出門見光的日子。
他活成了自己少年時最想要的樣子。
……
初雪這天,林文難得有了出去透氣的想法。
其實家裡有個空闊的大陽台,他每天不缺新鮮空氣,但今天實在有些煩悶。
不為彆的,因為最近他總是被一個讀者粉絲騷擾。
那個粉絲一開始找上他就自說喜歡了他很多年,他的每本小說他都很喜歡,然後就問林文能不能和他交往。
林文那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拉黑移除。
但沒想到第二天人家又換了號卷土重來,不過這次可能是怕他會報警,對方的攻勢緩和了一些,不再張口閉口談戀愛了,而是問他能不能和他見個麵,哪怕隻見一麵就好。
林文就沒再理他。
隻不過那個人一直沒放棄,連續三四個月都在和林文發消息,林文拉黑他就換個號來,整得林文都懷疑對方是號販子了。
初雪這天早上也是,林文準時收到了對方發的早安,和‘今天有雪,注意路滑’的提醒,心道就當下載了一個智能管家。
林文捯飭好自己就出門了。
初雪很大,下的時間也挺長,但林文有毛病,他出門不帶傘,武裝嚴實地走在雪裡,不一會兒就把自己走成了白色聖誕樹。
路邊有下學的孩子看到他,指著他議論。
“哎你看,那有個雪人。”
“是誰堆的嗎?好像啊。”
“我們去看看……臥槽,動了!”
“原來是真人啊……”
……
林文隻得慢行到無人的角落,靜靜欣賞著沒有腳印和人語的雪景。
找了個有棚子的公共座椅坐下後,林文在旁邊同樣在這歇腳的大爺的注視下,從身上抖落三層雪,然後才伸出自己的爪子,在自己的衣服兜裡掏啊掏,終於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有些舊了,是好幾年前的型號,但林文一直不舍得換,所幸他自從高中畢業就不怎麼玩遊戲了,手機使用頻率不高,電池自然衰老了就換一個,雖然現在這個年代能換電池的手機店也不多就是了,但林文就是舍不得換手機。
不為彆的,理由也挺傻的,因為這部手機是李淮碰過的,裡麵還有李淮給他照的照片。
這麼多年過去,林文還是沒能忘了李淮,他每次想那人的時候,就要翻出他們唯一的那張合照,然後把手機屏幕設置成最長時間,一看就是小半天。
今天也是,下雪了以後離他的生日也近了,他就總能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暑假,騎著自行車的李淮回頭看他,問他什麼時候成年。
林文摩挲著已經有些模糊的屏幕,看著照片裡的那張臉,總覺得又遙遠又近在咫尺。
五年了,李淮想起他來了嗎。
這個答案是渺茫的。
林文既希望對方想起,又害怕對方想起。
畢竟想起來又怎樣呢,事故中因頭部受創而忘記了部分記憶,其中就包括自己的高中同學,幾年後記憶才恢複,而這早就屬於陳年舊事的記憶,還有什麼值得去懷念和聯係的嗎。
顯然是沒有。
更彆說李淮轉學後不知又交了多少朋友,大學時不知又談了多少次戀愛,他這個曾經高中時期相處得不是很好的普通鄰友,哦不,可能那時候算是鐵一點的哥們吧,但李淮朋友那麼多,犯得著記起他來之後就一定要聯係嗎。
那肯定是沒必要的。
……
林文坐在椅子上看了很久的照片,最後拍了張雪景便離開了。
正往家走的時候,他又收到了那個粉絲的信息。
這次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有一隻手,手心攤開,裡麵靜靜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雪花。
而林文看到這張照片的那一秒就停下了,仿佛周圍的一切都開始靜止、倒退,所有時間如潮水般回溯,輕而易舉地將他帶回五年前的那個秋季。
這個人的手……
林文停在路邊,頂著風雪第一次和這位狂熱粉絲對了話,“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幾乎秒回,“見麵我就告訴你。”
林文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又說,“盜圖沒意思。”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想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然後發來一句,“你想看什麼手勢,我給你做。”
林文:“蘭花指。”
對麵三秒內發來了一張圖片,底圖還是上一張照片裡的雪景,但景色太雜,林文也看不出來是哪。
林文又說:“比個心。”
對方還是快速發了一張圖片。
過了一會兒,對方主動道,“要視頻嗎?”
林文想了想,說:“不用了。”
說完之後他就又把對方拉黑了。
……
日子又平淡過了幾天,林文接到了一個電話。
彼時林文正窩在電競椅裡看電腦,上麵播放著近期熱播的電視劇,他還記得這部劇上映前宣傳得天花亂墜,但開播之後幾乎每個主要角色都演得跟屎一樣。
林文正看得辣眼睛,然後就見旁邊放著的手機亮了起來,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
陌生電話林文一般不接,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他莫名把手機拿了過來,接下後開了免提。
對麵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快接電話,靜了兩秒之後才說,“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