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軒姬堅定地說。
懷瓊先喝了一杯安神定誌的茶,躺到床上,閉上雙眼,軒姬點燃香,把香放入枕邊邊蓮花形的香托之中,用力搖了一下鈴鐺,提示懷瓊可以按照時間的順序回想五歲那一年發生的事情。
回想起那個血腥臭氣的午後,懷瓊的身體忍不住微微發抖,她想抓住點什麼讓自己放鬆下來,可伸出去的雙手撈了個空,她有些委屈,但很快一雙溫暖乾燥的手握住了她的雙手,懷瓊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委屈了。
母親和村裡活下來的人被魔教的人捆住雙手一個接一個的連起來,誰稍微走慢一點,就會挨鞭子,像她這麼小的孩子幾個為一組捆成一堆,塞在牛車上,有的小孩被嚇得尿褲子也沒有人管,懷瓊當然也害怕,她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母親,就怕自己一不注意,母親就沒了蹤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人很粗魯地把她們從車上拉下來,懷瓊想去找自己的母親,卻被人用鞭子趕到一處黑黑的屋子裡。
黑暗中有懷瓊感覺得到有人抱著她,一個聲音顫抖地說:“不怕,大家都不怕,壞人最終會被好人打敗的。”
每天都有人給她們送吃的,不過動作很粗魯,把饅頭之類的扔到地上就離開了。對方不允許她們出去上廁所,房間很快就變得惡臭難聞,蠅蟲滿天飛,好多人都病倒了。
終於她們被放了出來,每人背著個和她們差不多高的背籮去運東西。
懷瓊吃力的背著大半籮泥土,她看見有人在搬山,想母親給她講過的故事那樣,一座山大半都不見了,饑餓和勞累早就替代了害怕和恐懼。
她們不允許穿鞋,以前家裡雖然窮,好在母親心靈手巧她還能穿得上草鞋,如今她右腳小趾的指甲已經脫落了,雙肩早被磨破。
又一天,她像往常那樣去背東西,這段時間她趁著背東西的間隙偷偷摸出去找母親,她現在隻剩下後山沒去過了。
她正在想找到母親以後要怎麼逃跑,附近都是山,反正以前她們就住在山裡,隻要能跑進山裡,她們就能活下去。
突然後山傳來一聲巨響,翻騰的起浪直接把懷瓊掀翻在地上,碎石塊和泥土一股腦砸在她的身上。
“娘,采薇好疼。”
采薇是母親給她取的名字。
躺在地上好一會,懷瓊才有力氣爬起來,她覺得有些不對勁,瘋了一般跑向後山,“娘,娘!”
母親躺在一堆亂石中,臉上都是傷,一開始懷瓊都沒認出母親。
母親看見懷瓊,緩緩抬起露在石堆外的手,想要摸一摸懷瓊。
懷瓊衝上前,想要推開母親身上壓著的石頭,可是那時候她太小了,沒推幾塊就沒有力氣,手上全是血。
她隻好握住母親的手:“娘,你彆睡,彆離開我,薇兒害怕,娘!”
母親咳出一口血,無聲地說了一句:薇兒,不怕。說完母親就沒了生氣,睜著眼空洞地望著遠方。
懷瓊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依舊握著母親的手大哭,背後傳來火辣辣的痛。
管理她們的人正用鞭子驅趕她們,懷瓊背上挨了好幾下,也不願意離開。
懷瓊轉過頭,看著揮鞭子的人,抓著一塊石頭衝向對方,她腦子裡隻有“同歸於儘”四個字,她其實不清楚這四個字的含義,不過現在她隻想讓對方死。
對方放下鞭子,拔出腰間的刀對著懷瓊。
突然懷瓊被人緊緊地抱在懷裡,她瘋狂地掙紮著,“放開我,放開我,啊!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那人箍著懷瓊離開,懷瓊低頭狠狠咬在對方的手臂上,對方吃痛,倒吸一口涼氣,卻沒有放開懷瓊。
對方帶著懷瓊來到一個小房間,把懷瓊放在床上,懷瓊這才看清對方的容貌,她記得對方和她之前見過的人長的都不一樣,但是她能感覺到對方和母親有很相似的東西,她額間有一個火苗樣的圖案,懷瓊盯著那個圖案沒有說話。
對方摸了摸懷瓊的額頭,給懷瓊喂了點糖水,懷瓊之前就喜歡吃糖,好久沒有嘗到甜味,懷瓊喝水喝得很急,對方看懷瓊喝完,又倒了一碗給懷瓊。
懷瓊這才發現對方腳上栓著鐵鏈,鏈子很粗,看著就特彆重。
“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對方指了指自己的嘴,輕輕搖了搖頭。
懷瓊這段時間就沒怎麼休息過,更彆說能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很快懷瓊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懷瓊發現自己被藏在一個大背籮裡,四周都圍著鬆茅草。
她聽見鐵鏈撞擊在石板上的聲音,是之前那個像母親一樣的女人,她要乾什麼?
懷瓊不敢動,將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
她感覺對方走了差不多十幾裡路才把背籮放下,頭頂上的鬆茅草被搬開,她看見那個女人滿頭大汗將自己抱出背籮。
“把她交給我吧,你快回去,這些藥你先拿著,小心彆被人發現了。”
女人有摸了摸懷瓊的臉,彎下腰親了一下懷瓊的額頭,轉身背起籮筐離開。
“我們也走吧。”
是善祥師姑,她抱起懷瓊,來到一處小院,依稀記得就是現在這個院子,不過當時的院子沒有現在的這個那麼好看。
等懷瓊身上手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善祥帶著懷瓊來到堂庭山下,托普濟給善誠傳話,請求善誠收懷瓊為徒。
懷瓊嗚咽地喊了聲“娘”,眼淚從臉頰上劃過,軒姬替她擦去淚水,搖了搖鈴鐺,將她從回憶中喚醒。
懷瓊睜眼,有些茫然地看著軒姬,軒姬喂懷瓊喝了點水,坐在她身旁,輕輕拍著懷瓊的背。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