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蒙蒙亮,下人們剛起床忙活著手頭的事務,全府上下熱熱鬨鬨地準備著新年的事宜。
如夏今兒起了個大早,外頭飄著點點小雪,比昨日勢頭減了不少。小主子昨日睡的晚了些,往常這個點是該要醒了。
她推開棉簾子進屋,一股熱氣迎麵而來,方才被外頭風雪凍紅的手得到了久違的溫暖。如夏搓了搓手,見兩個守夜的婢女剛起床,便叫人去準備好洗漱用品,她去叫醒小娘子。
如夏說罷,走近床邊,掀開床簾,許幼杏熟睡的臉蛋便露了出來。她輕聲叫喚著許幼杏起床洗漱更衣,許幼杏揉了揉眼睛,在床上磨蹭了半晌,才坐了起來,在身旁幾個女使的伺候下換上了衣服。
她坐在凳子上,透過銅鏡看見自己還沒睡醒的樣子,又打了哈欠。如夏在後頭梳著雙髻,拿了條喜慶的發帶給她係上。
許幼杏迷迷糊糊地吃著早膳,天比剛起使更亮了些,但還是沒打消她的困意。用過飯,與府中長輩一一說了吉祥話後,倒也沒事乾了。
全府上下都忙活著,沒人陪她玩了。許幼杏握緊手爐,在屋內自顧自地玩起了過家家遊戲。
突然,府中一個小廝來報“官人回來了!”許幼杏立馬起身,披上掛在一旁的鬥篷,小兔似的飛快跑了出去。
她跑去了主屋,一眼就瞧見了與母親談話的父親,立馬走過去,行了個禮,說了句祝福話,便要許攸抱。許攸停下來,摸了摸小女兒的頭,彎下腰來將許幼杏抱起,讓她等他與母親聊完。
本是除夕該熱鬨的日子,李氏臉上卻滿是擔憂的神情。“官人,這可如何是好。”
許攸本想習慣性地摸摸胡子,思及胡子上個月讓許幼杏編小辮編了個死結,找了好些人,實在解不開,隻好剪了自己蓄長的胡子,把多年精心經營的美髯公的名號讓給了隔壁人家。
“這事在旁人眼裡是件好事,隻是小兒年幼,禮數未曾學明白,隻怕要鬨出什麼笑話。但是桃娘莫要擔心,安心交給我就好。”
李氏聽了這話像是吃了安心丸一般,倒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伸手摸了摸許幼杏的臉蛋“雪團子,想和父親一同上宮裡過除夕嗎?”
“想,想,還未曾見過皇宮長何樣子!”許幼杏一聽是那從未踏足過的地方,就激動起來了。
她遙遙的在高樓上看過數次皇城的模樣,大都是在夜裡,宮裡上了燈,星星點點的隻覺得好看極了。
許攸和李氏見小女如此激動,都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相視而笑,倒也不是件壞事,既然許幼杏如此向往,就讓她去吧。
本是想稱小女年幼耽於玩耍,染了風寒無法入宮的。官家在除夕之日召見朝臣本是正常之事,隻是叫人攜帶家中到了入學年齡的幼女,很難不往多了想。
許攸又想摸摸胡須,摸到了一把空氣,手也不知往何處放,乾脆把許幼杏放下來,讓他去找二哥玩。
許幼杏提著裙子小跑了出去,如夏在許幼杏身後追著。
見許幼杏走了,許攸將李氏手拉了起來“到底是辛苦你了,忙前忙後照顧這一大家子。”
李氏雙手本來是暖和的,讓許冰冷的手摸了一把,冷了個機靈,叫身旁的女使拿了個桃花式樣的銅手爐給許攸遞了去。
許攸瞧見這手爐,放在懷裡,觸摸著上頭的雕花,回憶了起來“這手爐是我以前贈與你的吧,這花還是我找王行璞那家夥學了半月有餘親手雕的。”
李氏應了聲“是那隻。過了那麼多年,雖不似當時你給我的那般,倒也耐用不曾壞過。”
許攸拉著李氏的手同他一起摸著手爐索取手爐帶來的溫度。李氏手是暖的,心裡頭也是暖烘烘的,依偎在丈夫的肩頭,兩個人在一起安安靜靜的,享受著片刻的閒暇溫情。
另一頭的許幼杏找上了準備要出門的許陽。
許陽前些日子在過自學結業的時候,跟同窗幾位公子約好了要上街上玩,他正準備跟著阿裡一同出門的時候,許幼杏像頭橫衝直撞的小鹿撞見了他的懷裡。
許陽勉強穩住了身子,揉了揉許幼杏的小腦袋問她乾甚,許幼杏仰著頭,拉著許陽的手眨巴眼睛,一副讓許陽帶她出去玩的神情。
許陽本想開口委婉拒絕,卻被許幼杏用手捂住了嘴巴,不給發聲。他笑了笑,跟許幼杏約法三章,讓許幼杏乖乖的,他就帶她出門,許幼杏滿口答應,拉起許陽的手就往外麵跑。
姍姍來遲的如夏跟正準備趕上許陽二人的阿裡對視,無奈地搖了搖頭,都跑上去追各自的主子們了。
街上熱鬨極了,到處都是喜慶的節日氛圍,每個人手上都不閒著,小商販們吆喝聲不覺,家家戶戶門上都貼著春帖和迎春牌兒,街上吃食種種,許幼杏和許陽看的眼花繚亂,到後頭買了些堅果和膠牙糖邊走邊吃。待四人走到了鬨市區,鑼鼓喧天,歡聲笑語,車水馬龍,這一旁舞獅,那一道穿著戲服踩著高蹺,好不熱鬨。
許陽拉緊了許幼杏的小手,深怕她走丟了,走著走著還是不放心,就乾脆抱起了許幼杏,往樊樓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樊樓,人也是越多,許陽進了樓,報出幾個同窗所說的包間,讓小廝上去報一聲。
許幼杏頭回來樊樓,好奇的朝四處望了望,人來人往,小廝急著上吃食果子和酒水,食客喝得臉紅大醉讓人扶著歪歪扭扭地離開了樊樓,歌姬們坐在台上彈琴唱曲兒,室內脂粉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一股暖氣撲麵而來。
小廝下來一臉陪笑,說是讓許陽久等了,隨後領著幾人上樓到了一處門前,裝飾與途中所看到的那些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