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如墜，月色正濃。

城市裡林立的一座座銀白色質感的鋼鐵大樓，高高低低五顏六色的燈光明明滅滅，點亮濃鬱的夜色。紅光閃爍無處不在的監控探頭，街道上靈活避人的清潔機器人，都充斥著未來的科技感。

遠處的街道上依舊車流如注，人潮如湧。即使在高處，喧囂也像是隨著風吹來，吹散了身旁的靜謐。

藤原優介一個人爬上頂層天台，靜靜的坐在地上，仰望星空，俯瞰大地，感受溫熱的風輕輕撫上臉頰。

這裡是東京最高的地方，向下看一覽無餘，頗有些俯視眾生的感覺。同樣的在這鋼鐵城市裡，隻有在大廈頂端望向天上的星星，才能感受到些許自然風景。

高塔上的天台距離夜空看起來真近啊，仿佛伸手就能夠到星星。

穿著熨帖的白襯衫黑西褲的黑發少年伸出左手。

他手上戴著一雙價值不菲的白色真絲手套，左手上是一條繁複的鏤空銀雕鑲貓眼石戒指鏈。這是他妹妹送他的生日禮物，他一直隨身帶著。

星光一閃一閃，似乎能被抓在手中，又從指縫中漏掉，好一會，才泄氣的放下手。

暖棕色眸子的少年雙手撐著臉，難得有些心煩意亂，根本靜不下來，腦子裡一會兒老師，一會兒父親，一會兒妹妹，交雜在一起，都讓他心跳加速。

“叮，這裡是“COSER穿越係統”，很高興為你服務。”歡快的少年音突兀得從腦海裡響起，優介驚訝出聲：“誰？”

這裡是東京守備最嚴的地方，除了特定的幾個人，幾乎沒有人能絲毫不驚動守衛登上天台來到他麵前。更何況這個聲音不是他認識的人裡任何一個。

負責守衛的近侍聽到優介的聲音立刻準備出來探查。

優介迅速把腦子裡繁雜的思緒清空，恢複冷靜理智，示意他們提高警戒原地待命。

自稱係統的聲音是在他腦子裡響起的，不在外部，難道是幻術係權外者？但這裡是王的領地，尋常權外者的力量應該都會被壓製。

“為什麼出現在我腦子裡？你想乾什麼？”少年試著在心裡發問。

“係統感覺到您有強烈的願望，所以綁定您來做任務。隻要完成任務，您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係統的聲音聽起來很真誠。

“我怎麼相信你是係統，而不是權外者來耍我的？”優介脊背在係統來時就已經挺得筆直，一手敲打著小腿不動聲色的問。

“或許你認識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腦海裡的少年音看似苦惱的想了一會兒，不確定的問。

優介瞳孔微縮，冷靜的詢問：“你是說石板嗎？”

石板竟然有自己的意識嗎？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兒。

“是哦，石板就是這個世界的核心，石板意識就是世界意識。”係統似乎不知道自己說了對優介來說多麼震撼的消息，自顧自的仿佛這是常識一樣解釋。

優介有些相信祂是係統，而不是隨便什麼的來騙他的了。

“我可以和祂溝通嗎？”優介不確定的問係統，要是可以溝通生物話，那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人知道石板有意識呢？

“啊，人和世界意識是不可以溝通的，人受不住世界意識的強大力量，對人來說非死即殘。但你可以和祂在我構築的意識空間溝通。”係統說著沒等優介反應，直接把優介的靈魂拉倒了一個藍色空間。

空間一片虛無，天空和地麵看起來像鏡像一樣，偌大的空間隻有自己一個人，看來這就是係統的意識空間。

優介腦海裡閃過“想要一張沙發”的念頭，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張“會客室”的米色沙發。

下一瞬，一個穿著紅色和服、五官驚豔的女性和一個運動係少年出現在空地上。

運動係少年有一雙藍色貓眼，笑起來很好看。說話咋咋呼呼的，比剛才還要活潑：“大姐姐，大姐姐，你和他說吧。”

優介把目光投向那位看起來很優雅的女性身上，意識到這位就是本世界的意識。完美的身體比例，金色的眸子充斥著一種非人感。神情漠然居高臨下，神性凜然，這就是神明。

真想不到，這個科技感十足的世界，世界意識居然是位愛好傳統和服的女性。

非人的金色眸子真切的望向他那一刻變得真摯起來，疏離感被衝破，像神女走向人間。

“優醬，過來。”

女士一步步走來，衣袖一揮變幻出茶幾，嘴角含笑，像一位包容的大姐姐一樣對優介招手。

“您，您好。”他這個年齡平日裡接觸的都是一些荷爾蒙旺盛的男性，很少接觸到這種萬種風情的女性，不由自主有些緊張，更何況祂是世界意識，一位神明。

女士笑得更真切，“終於能和優醬聯係了呢，姐姐很開心。”

優介看得出來女士的真心和寵愛，不由放鬆下來。又那一聲自稱的“姐姐”，感到有些頭皮發麻的羞恥。

女士摸摸優介毛茸茸的腦袋，語氣溫和又縱容：“優醬想和係統去玩兒嗎？想去就去吧，不會有危險的。”

優介抬頭，女士金色的眸子滿是溫柔。他心裡仿佛被巨大的暖陽充斥，無比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正在被一個世界所偏愛，這沉甸甸的分量，讓他一時回不過神。

“在走之前，叫聲姐姐吧，優醬。”女士笑盈盈得看著優介，期待從優介口中聽到那個稱呼。

優介沉浸在巨大的感動中，暈暈乎乎喊出“姐姐”。

女士飽含愉悅的笑聲由近及遠，最後消散在空中。

回過神來，優介又回到寂靜的天台，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仿佛從沒離開過。

巨大的疑惑和羞恥感同時衝擊了他的心靈。

剛才他在乾什麼啊——

勉強把尷尬壓在心底，讓自己冷靜下來。

優介在心裡喊：“係統君，還在嗎？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在的哦，優醬。”少年音沒有離開。

“死人複活的願望也可以實現嗎？”優介想到自己妹妹，把最想問的問出來。

係統回答乾脆利索：“可以的哦，有足夠的能量就可以。”

優介挑眉：“能量？”

是複活需要能量嗎？

係統沒解釋能量的問題，係統的生存方式就是能量，他也不能解釋能量是什麼。

“就是能量，具體我也解釋不清。”

“那我跟你去做任務，回來還是現在的時間嗎？”優介怕拖延久了，什麼都趕不及，那他做任務乾什麼呢？

“做任務回來到達的時間點依舊是下一秒，不會影響優醬生活噠。”係統看起來就像一個人一樣，完全不似眾多小說裡寫得人工智能那樣呆板。

“係統才不是那些人工智障，係統比他們高級多了。”少年音係統仿佛聽見了他的心音，氣呼呼地表達不滿。

優介失笑，“那拜托係統君給我講一下任務內容吧。”

任務開始前搜集越多的情報對他越有利。

最開始係統好像自稱“COSER穿越”係統。

二次元的COS穿還是挺熱門的，優介並不是一點兒都不知曉，和這個有關嗎？

“是這樣的，你知道平行世界理論吧。這個世界上呢，有無數的平行世界，每一秒都有世界在誕生有世界在毀滅。能被人觀測到世界線的世界是比較穩固的世界，而未被觀測出來的世界大多都比較脆弱，不知道什麼原因就麵臨毀滅了。

現在有幾個《家教》《文野》的平行世界因為缺少重要人物，快要崩潰了，祂們向我們求助。所以要優醬去頂替一下那些缺失的重要劇情人物，走過重要的劇情節點，讓世界可以安全走過劇情線。這就是我和優醬的任務。”

十五、六歲時，優介也是沉迷過一段時間漫畫的。雖然起因是一部漫畫裡有一個和妹妹一樣活潑可愛的金發碧眼小姑娘。後來優介就一頭栽進了二次元的大坑裡。還拉著雅和、風間、一野一起加入了學校裡的COSER團。像沢田綱吉、森鷗外、太宰治、五條悟這些人物，也都是他真心喜歡的，甚至為了cos還曾經寫過很多關於他們的人物分析。

現在要去他們的世界，還有可能見到他們本人，優介感到有些微妙。

“優醬還有問題嗎？”係統像是在優介腦子裡飛來飛去。

“第一個世界去哪？”優介想知道具體情報好有所準備。

係統又問必答：“《家庭教師》。”

“沒有了，我們現在走吧。”優介搖頭。

“好嘞，優醬。”

係統的聲音聽起來很歡快，像是迫不及待一樣。

想起係統的少年擬態，優介笑了。

穿過世界壁，優介被帶到世界外側。世界像一個巨大的彩色泡泡，瑰麗無比，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在莫名有些熟悉的無垠海裡漂流，從一個泡泡進入另一個泡泡。像是經過漫長奇詭的隧道，無數奇異的畫麵層出不窮的展現出來，又一一消失，最後成為空白。

優介被巨大的亮光刺得睜不開眼，然後被什麼東西拽著快速下墜。失重感不太好受，優介想抓住什麼東西。不等優介反應，眼前一黑，他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