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謝予懷卻再沒有說話。
拜完天地,明枝就是名正言順的寧王妃了。儀式結束後,明枝在洞房等候。
沉甸甸的鳳冠用黃金打造,其上嵌滿名貴的珠寶,壓得她肩頸酸痛。桐語似是看出來她不舒服,上前道:“王妃,奴婢來幫您捏一捏肩吧。”
“不用了。”蓋頭下麵的頭搖了搖。
她拿起手便要將蓋頭掀下去,桐語連忙上前,壓住她的手:“王妃,萬萬不可!”新婚之夜哪有自己掀蓋頭的,不吉利。
明枝不解:“太悶了,我想透透氣。怎麼這麼多規矩?”
桐語道:“當然要等殿下來揭蓋頭。”
一聽這話,明枝反倒下定決心,自己將蓋頭掀了下去:“他今夜不會來,我不可能在這裡等一夜。”
謝予懷厭惡他都來不及,在王府裡,他自己的地盤,又怎麼會來她這裡。
她又道:“桐語,你過來。”
桐語站在她身側,隻見明枝今日臉上細心描繪了紅妝,精心打扮過後,竟比平日還要美豔幾分,令人心驚。在燭火下,她仿佛一顆閃著瑩白溫潤光澤的珍珠。
這樣漂亮的人,恐怕隻有眼瞎的人才會不喜歡吧。
明枝又道:“你伸出手。”
桐語一頭霧水地將雙手伸出去,掌心朝上,仿佛一個要受戒尺的學生的姿勢。
明枝突然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桐語睜大眼睛,心忽然跳得有點快。
“比他的小。”她突然道,“還比他的涼。”
“啊?誰?”桐語一臉懵。
“沒誰。”明枝又說到不相乾的話題,“桐語,替我看著些時間,若到戌時謝予懷仍未過來,就把我身上這些東西拆掉,睡覺。”
謝予懷在外,硬生生被那些皇子和大臣們灌了好些酒。
尤其是十四,平日對他鄙夷不屑便罷了,今日更是帶著些火氣,故意針對。他與明家結親,十四怕是覺得他成了一個新的威脅。
終於散場,謝予懷已經覺得頭有些發昏。下人在收拾殘羹冷炙,謝予懷也起身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雲起雲浮跟在後麵,看他走去的方向,不敢說什麼。
書房內一如既往的冷清,鋪天蓋地的喜氣沒有波及到這邊,案邊有張小榻,可供一人在此過夜。
雲浮十分會看眼色:“殿下,我去拿一床被子過來。”
謝予懷沒否認,他一臉疲憊之色,坐在案邊,想了想,又道:“明日將這方小榻換成床。”
就在這時,庭院門前有片衣角閃過。
雲起喝道:“誰在外麵!”
最近,因為明枝要嫁過來,府內增添了不少下人。
那人聽見聲音,慢吞吞地閃了出來,背部略微佝僂,頭發中雖有白發,卻梳得十分光滑細致,衣衫的布料也頗為講究,與那些下人不一樣。
此人正是將謝予懷從小帶大的楊婆,從前是薑皇後身邊的婢女。
她手裡端著一碗醒酒湯,手顫抖著放在謝予懷的前麵:“殿下,老奴做了碗醒酒湯,喝了說不定身體能爽利些。”
“有勞。”謝予懷卻沒動,“待它涼下來,我再喝。”
楊婆這才道:“殿下成婚了,想必娘娘若知道,也會感覺欣慰。隻是……”她略微有些疑惑,“殿下現在怎麼在書房,卻沒去新娘的洞房?”
謝予懷輕笑了一聲:“我現在酒氣熏人,怕新娘子不快,於是在這裡散散酒氣,待散完酒氣就去。”
楊婆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楊婆放心,禮數我還是懂的。”謝予懷露出完美的微笑,找不出來絲毫破綻,“我如此中意的王妃,又怎忍心讓她獨守空房?隻希望婆婆這碗醒酒湯立竿見影。”
“那老奴便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看著楊婆緩慢的步伐退出書房,雲起才又拿起那碗醒酒湯,在後窗倒掉。
恰逢雲浮拿著被子過來,鋪到榻上,謝予懷這才揉了揉額角,疲憊之色更顯:“今夜用不到了。”
他留宿在書房,隻會讓彆人起疑心。
隻是,要和明枝共處一室,他更覺得頭疼。
儘管王府內外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監視,但是,他起碼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麼,應付得十分輕鬆。
但是明枝此人目的為何,著實令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