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在家門口再一次見到陳昊的時候,心情是很平靜的。
她安安穩穩地生活了太久了,仿佛從前那些顛簸,那些失望,那些血和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她並不在乎陳昊的背叛了,甚至有些慶幸。倘若她真的嫁給了陳昊,仍未可知現在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她想不到,也不想去想。
“你要買什麼?麥芽糖還是爆米花。”
“誰吃這玩意。”他嘴巴撇著,有些看不起似的敲了敲老董剛剛給她修補過的桌子,不屑地補充道:“怎麼,你是跟那傻子過得不像樣,才出來拋頭露麵的?”
見他沒有買的意思,招娣把板凳往旁邊撤了撤,像是被他擋了亮一樣皺了皺眉。
陳昊好像被她回避的動作激到,有些要發怒的樣子:“都這麼久了,你還是不知道咋跟男人相處?”
“噢,我忘了,那個傻子在炕上不行吧?是不是沒有滿足過你啊,讓你還像個生瓜蛋子。”陳昊脫去了戀愛時候的那副偽裝出來的樣子,露出他本來下流又刻薄的本性,像毒蛇藏起來的信子。
招娣想起了她曾經向自己求歡時候的花言巧語。她一直以為陳昊是個本性不壞的人,之所以背叛她是因為年輕時候的血氣方剛。可現在才看出來,當他褪下了求偶時候帶上的麵具,就和她認識的這村裡大部分父輩一樣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院子裡玩泥巴的董海,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他聽不懂,也不可能出來護著招娣。她被這種無力感包圍著,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惹上陳昊,現在最應該的做法是任他說完,等他無聊了自然會離去。
她確實也這樣做了。陳昊見她一臉好欺負的樣子,同當年滿身帶刺的樣子不一樣了,有些無聊地順手掏了一把小筐裡的爆米花擱在嘴裡,揚長而去了。
招娣不想計較。她一個人帶著董海在家,真要鬨起來恐怕隻有吃虧的份,況且陳昊也有一點說對了,她這樣拋頭露麵本來就是容易引起非議的。村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等著她露出馬腳,然後給她扣上一頂頂品行不端的帽子,一言一語將她打到地獄裡。
自從那之後,她好像總能見到陳昊從董家門口路過。她敏銳地覺察出點問題,但礙於她早已經嫁人,結婚之前又和陳昊有過一段不清不楚的關係,因此她誰也不能問,也不敢給任何人留下她和陳昊餘情未了的嫌疑,隻能在村頭老婦們高聲談論的時候,隱隱約約地聽到一些,逐漸拚湊出來一個真相。
好像是陳昊的老婆孫嬌嬌生完孩子之後,身子就一直臃腫著,下頭也變鬆了,讓人看了生厭。陳昊裡裡外外不知道罵過她多少次。孫嬌嬌有心想改,四處打聽偏方,據說最極端的時候一整天隻吃幾粒米,晚上就脫力暈在了院子裡。
據說隔著老遠就能聽到陳昊揚起聲音罵她,真是醜人多作怪。
等拚湊出來這一整塊的信息,招娣再一次感到了生理不適。陳昊好像被下半身支配了,他在那時候找上招娣,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就手腳不乾淨,甚至想把她往苞米地裡拽。求歡不成就又在婚前禍害了孫嬌嬌,最終奉子成婚。
對方用生命的代價生下孩子後,他還要指責對方的身材走樣。
她被陳昊的無恥深深地震驚到,以至於她擔心陳昊再來招惹她,特地請老董幫她把原本擺在門口的桌子釘到院子裡麵。
在門外,倘若陳昊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兩個人很難扯清對錯。但如果是陳昊闖入彆人家中調戲媳婦,又是另一種罪名了。
果然,這樣調整完之後陳昊消停了很長時間,招娣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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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董鶯的時候,是在董鶯兒子的滿月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