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鱗 五哥既然喜歡,我稍後便派人送去……(1 / 2)

不醒 一度君華 6851 字 9個月前

第五章:蛇鱗

“紅塵,你到底在疑心什麼?”謝靈璧的聲音中,帶著為人師長的語重心長。

他耐心地道:“這四個賊人雖然身份不明,但是想一想大抵能猜出其身份。如果沒有司天監撐腰,誰會這般大膽?對方意欲何為,也是為師苦思不解的事。”

謝紅塵收回思緒,麵對師尊的解釋,他始終心有愧疚。他道:“弟子已經根據賊人留下的痕跡,辨出其中一人的兵器。應該是蜀中何惜金。”

“何惜金……”謝靈璧皺眉,思索許久,道:“這老東西。他來乾什麼?”

謝紅塵說:“正在查實。”

謝靈璧嗯了一聲,道:“無論如何,司天監公然刑杖我宗外門弟子,此事絕不能善了。”

謝紅塵目光垂地:“弟子明白。”

“你打算如何做?”謝靈璧不依不饒,以他的性情,絕不允許被人這般欺侮。

謝紅塵語氣仍舊波瀾不驚,道:“皇帝師問魚為求長生,長年服用長生丹。此丹造價不菲。”

“此事不是秘密。”謝靈璧道,“百年來那老東西一直如此。”

謝紅塵說:“今年,司天監準備進獻的長生丹是假的。”

“司天監偽造長生丹?”謝靈璧心中一緊,追問道:“你如何得知?”

謝紅塵沒有解釋消息來源,隻是道:“朝廷中師問魚的心腹不少,隻要我們把消息透露出去,師問魚本就多疑,他不會放過第一秋的。”

謝靈璧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儘快去做,免得讓人以為玉壺仙宗還真怕了這朝廷鷹犬。”

謝紅塵道了聲是,施禮離開。謝靈璧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年人成長得真是迅速啊,不過百餘年,已經羽翼漸豐、爪牙齊全了。

上京,內城。

第一秋和李祿返回玄武司時,已到了午膳時分。

學堂裡先生還沒下學——第一秋把黃壤擱在這裡,他不敢走。

得好好看住了啊。半大孩子有多調皮,他可再清楚不過了。這法器形似女子,美得觸目驚心,簡直栩栩如生、難辨真假。一看就十分昂貴。

真要有那淘氣的管不住手,給監正磕了碰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可是個謹慎的先生,哼。

黃壤聽了一上午的課,也大概了解了如今良種培育的情形。她畢竟被刑囚了十年,而世界變化總是很快。世麵上已經出現了些她不曾聽說的變種。

門外有熟悉的腳步聲響起,黃壤知道,是第一秋來了。

相處不過一天,她已經能辨識他的腳步聲。然後她驟然反應過來——這一上午,過得竟然這麼快。像是一眨眼就沒了。

十年以來,她度日如年。突然有這麼一刻,心中竟然十分驚訝。

第一秋推起她,李祿提著那堆瓶瓶罐罐,默默地跟隨其後。

——素來知道女人花錢厲害。沒想到一個假娃娃也是花錢如流水!就這麼些東西,得趕上自己半個月的薪俸!

白虎司。

李祿剛一進來,就聽見有人嘀咕:“奇怪,咱們監正早該回來了啊。”李祿提著大包小包,心裡歎氣——他要不是逛了半天胭脂鋪,可不早就回來了嗎?

第一秋推著黃壤進去。黃壤一眼就看見一個高大的壯漢,他身穿糕羊裘,腰間挎著一柄大刀。此時他手裡捧著一個大海碗,正往嘴裡刨飯。

“監正!”乍見第一秋,他立刻站起來,被噎得直翻白眼。

第一秋似乎見怪不怪了,揮一揮手道:“先吃。”

“哦。”鮑武於是蹲在花廳前,繼續刨飯。

第一秋把黃壤推到他的議事房,又把暖盆挪過來,放到她腳邊。黃壤這個位置的視線很不錯,可以縱覽整個房間。

屋角有一盆花,在這樣的季節,這花竟然還在盛開。它藤蔓攀著盆邊的花架,葉片青青,花呈粉色,形似喇叭。

看上去,頗像牽牛花的變種。

它旁邊就是窗戶,它卻並不喜光。

黃壤正打量那花,第一秋蹲下來,替她理好裙擺,又握了握她的手,道:“我出去一趟,片刻之後過來。”

“啊?”門外吃飯的鮑武應了一聲,回過頭看屋子裡,才發現自家監正是在對著那個假娃娃說話。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李祿,李祿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

鮑武當即會意,問:“這姑娘是誰,怎麼沒見過?新來的?”

李祿給了他一個白眼,不想理他——就你眼尖。

第一秋也不理會他,交待道:“看好這裡,等我回來。”

說完,他轉身離開。

一直等他走遠,李祿把那些胭脂水粉放進去。鮑武也進到房裡,外麵畢竟冷,哪有屋子裡好,又避風又暖和。

鮑武走到黃壤麵前,打量了半天,突然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臉!

李祿飛一般衝過去,一把打開他的手:“鮑監副!”你想死啊!

鮑武嘖嘖稱奇:“軟的,還是暖和的。監正新製的法寶?他終於開始做人了?”

“什麼話?!”李祿畢竟還有幾分同僚之誼,勸道,“以後監正麵前,你少說話。”

鮑武翻了個白眼,仍是對黃壤好奇,問:“你能聽見本監副說話嗎?若能聽見,你就眨眨眼睛。”

黃壤盯著眼前精壯的漢子,無法及時地回應他。她的身體不受控製,隻有眼睛能微微轉動,但閉眼這樣的動作,也十分艱難。等她眨眼的時候,鮑武早就看向彆處了。

鮑武還想去扯黃壤的頭發,李祿連忙趕狗一樣把他趕開,不準他再靠近黃壤。

二人一起等第一秋,突然,外麵傳來腳步聲。

李祿和鮑武一凜,黃壤也已經聽出來,這不是第一秋的腳步聲。果然,一個男子走進來。

“五爺。”李祿帶著笑迎上去,施禮拜見。

鮑武就顯得冷淡得多,隻是施了一禮。似乎對這個人並不待見。

那男子見到房裡,問:“你們監正人呢?”

語氣裡透著傲慢,顯然,這個人身份不俗。或者說,地位更高於第一秋。黃壤暗自揣測。

“監正離開了片刻,很快就會回來。五爺還請稍等。”李祿同他說話,很是賠著小心。

那男子於是繞到書案後,正準備坐下,不料目光一掃,看見了輪椅上的黃壤。他走過來,李祿心裡就是咯噔一跳。

他陪在男子身邊,解釋道:“這是監正近日新煉製的小玩意兒。”

那男子伸出手,猛地挑起黃壤的下巴,向上一抬。

黃壤這才看清他的模樣。他並未穿官服,隻是著了金紅相間的常服,玉冠束發,絲帶係腰。這身裝束本應是富貴風流,但他實在是太瘦了,瘦得簡直脫了人形。

於是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副骨架子外麵披了塊布。

他的手指細長如枯爪,整個人有種形如槁木般的感覺。

好家夥。黃壤都忍不住暗自吐槽——我受了盤魂定骨針都沒瘦成這樣。這什麼五爺,像鬼比像人多。

他盯著黃壤細細打量,冷笑一聲:“這張臉……哈哈,當年他向這女人提親被拒,想不到一百餘年,依舊念念不忘。真是深情得令人憐憫啊。”

他語聲裡儘是譏嘲,黃壤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卻也沒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