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 哪有什麼久曆風雨,依舊如初的真……(2 / 2)

不醒 一度君華 4963 字 9個月前

玉壺仙宗的門人弟子雖然也敬重她,但謝紅塵和謝靈璧聯手隱瞞,他們能做什麼?

自己的兄弟姐妹就不要說了,巴不得她早死。父親……父親倒是會過問,然後知道她不見了,再向謝紅塵獅子大開口。

——不知道他這次得了什麼好處。黃壤一臉諷刺地想。

她進到房中,想換一件衣裙——她的衣裙真是多。

她看了一陣,有一套淺金色的,是她尚未嫁人時的最愛。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司天監第一秋的審美。她嘴角抽了抽,就這套吧。

她脫掉身上的衣裳,突然,袖子裡掉下一物。黃壤低頭看去,是一把冰雕似的茶針。茶針透明,握在手裡像要融化,這讓它顯得格外冰冷鋒利。黃壤把這茶針握在手裡,卻看不出它有融化的跡象。但是……她想起塔頂那個人的話——冰融夢醒。

莊周夢蝶啊。

黃壤換上這身衣裙。淺金色溫暖明媚,端莊大方,讓她如陽光般溫婉和煦。茶針不好攜帶,她索性插在發間,以為釵環。

光陰可貴,不容浪費。

黃壤找來一個食盒,將自己方才抓亂了的糕點一一擺好放進去,順帶捎上了桌上的酒。

從祈露台出來,玉壺仙宗便開始有了各式各樣的聲音。門中弟子往來,見了她,皆恭敬行禮。黃壤也微笑回禮,隨後,她遇到另一個人——謝酒兒。

謝酒兒看見她,眉頭微微一皺,卻仍是拱手道:“義母。”

黃壤緩步走到她麵前,心中冷笑,卻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謝酒兒想躲,卻還是忍住了——這人來人往的,怕惹人閒話。於是她隻好勉強笑道:“義母今日怎麼得空出來了?方才見義父過去,還以為義母會陪陪他老人家。”

比起她來,黃壤的笑就真誠多了。她說:“他總是很忙,你知道的。”

謝酒兒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也是啊。那義母您忙,有什麼事可以招呼酒兒。”

黃壤存了心地惡心她,又摸了摸她的頭,道:“好啊,我的酒兒長大了,也懂事了。酒兒既然想替娘親做點事,那就幫娘親把祈露台的衣裳洗了吧。”

謝酒兒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驚愕,顯然想不到黃壤會真的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到底是年紀小,藏不住事。她愣了片刻,這才結結巴巴地道:“哦……哦,好。”

黃壤一臉欣慰,囑咐道:“好孩子,娘親的裙衫多,好些放久了,都沾了灰。你孝心可貴,娘親也不好攔著,洗的時候仔細些,彆傷了手。”

謝酒兒神情頓時十分精彩,她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是,隻能往祈露台而去。

黃壤看著她的背影,不由笑彎了眉。

謝酒兒是她和謝紅塵的養女。當初黃壤嫁給謝紅塵,察覺到謝紅塵對她不冷不熱。為了鞏固地位,她曾向謝紅塵提出,想要一個孩子。

當然,謝紅塵拒絕了。

——謝紅塵經常拒絕她的要求。以至於黃壤都習慣了。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一日和謝紅塵閒坐飲酒時,黃壤捕獲了一隻金蟬,便攤開掌心,給謝紅塵看:“紅塵你看,這金蟬倒是生得好看,我們正好也還沒孩子,便收它為養子,如何?”

這當然是為了加深她與他之間的羈絆,但總算也無什壞處。所以,謝紅塵終於鬆口答應了。

黃壤一時開心,握著謝紅塵的手,為這金蟬取名酒兒。

作為謝紅塵和黃壤的養子,謝酒兒生來便是仙丹靈藥地嬌養。

所以她早早就開啟了靈智。黃壤一看她是女兒身,於是養子便也成為了養女。而謝酒兒初時與她也十分貼心,可後來,這孩子漸漸發現,母親也不是那麼深得父親寵愛。

甚至於,因為她與黃壤親密,謝紅塵連帶對她都十分冷淡。

她小小年紀,卻是個人精。於是漸漸地,她認真修煉,很少再去祈露台。甚至連見了黃壤,也十分矜持冷淡。果然,因為與黃壤疏遠,謝紅塵反而更關照她。

玉壺仙宗上上下下,也著實把她當小公主看。

黃壤思及這些,輕輕搖搖頭。這孩子,到底是還小,不夠穩重,也藏不住心思。

她提著食盒,繼續往下走。

前方響起熟悉的腳步聲,黃壤一怔。她抬頭看過去,隻見一個男子也正下山。他身穿紫色官服,腰係金魚袋、足踏官靴,腰身筆挺、身姿修長。

是第一秋!

黃壤下意識加快腳步,待走上前時,她才愣住。

其實她跟麵前這個人,是沒有多少交集的。若不是司天監那幾日,甚至可以說,她早將這個人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所以現在,站在第一秋麵前,她竟然也無話可說。

第一秋頓住腳步,顯然是在打量她。他看人的時候目光很淩厲,總有一種審問逼供的感覺。

黃壤僵在原地,最後隻得笑道:“監正大人,近日我新釀了酒,恰巧遇見大人,也是有緣。贈一壺予大人,還望莫要嫌棄。”

說著話,她當真打開食盒,從中取出那壺酒,雙手遞給第一秋。

第一秋目光冰冷地注視她手中的酒壺,半晌,冷冷地道:“本座嫌棄!”

說完,腳步一錯,擦著她的指尖而過。

——狗東西,你、還、挺、高、冷……

黃壤在心中咬牙切齒。

要不是老娘時間寶貴……我高低把你整到手……

黃壤看他遠去,他行若疾風,不多時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裡。黃壤雖然不悅,好在也不在意。說到底第一秋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淺淡。

可能司天監那幾日隻是夢?或者他純粹隻是為了挖出謝靈璧的秘密?還是對她嫁給謝紅塵的事耿耿於懷?甚至說,他就是喜歡不能言不能動的女人?

那誰說得清呢。

從父親黃墅,到一眾兄弟姐妹,再到謝紅塵,最後是謝酒兒。黃壤一生沒見過什麼人間真情。

自然也不相信世間有這東西。世人熙攘,為名為利。哪有什麼久曆風雨,依舊如初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