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東西,我殺了你!!”說著就要抽出龍城與墨燃決一死戰,隻可惜龍城被他孤零零的丟在大殿上,摸了半天,尷尬的咳了咳,“這筆賬先記上,改天收拾你。”
“那你可要好好記著了,我在南屏山等你,記得帶些銀兩,打壞了可是要賠的。”墨燃眨了眨眼,壞心思驟起。
好幼稚,楚晚寧在一旁看的無語,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兄弟倆還和小時候一樣,一見麵就拉扯,嘰嘰喳喳吵的他頭疼。
他扶了扶額頭道:“先進去吧。”
見師尊發話了,都閉了嘴,不再多說,一起進了丹心殿裡。
都說關了門就是自己人,死生之巔也不例外,免去了那套繁文縟節,支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架了口鴛鴦鍋,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吃火鍋。
戒律長老,祿存長老,連一貫不愛熱鬨貪狼長老也來了,也算是湊齊了一桌。
一開始楚晚寧還擔心這麼久過去了會尷尬,幾輪涮菜過後,完全是他多慮了,氣氛漸漸隨著室內的溫度熱絡了起來,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薛蒙倒是用心,還準備了許多甜點,楚晚寧不怎麼說話,吃的優雅且飛快,正要吃下第八塊荷花酥的時候,墨燃回到了屋裡。
“怎麼出去了那麼久?”楚晚寧皺眉。
墨燃拎著酒壺晃了晃:“這是我之前偷偷埋在弟子房裡的梨花白,今天回來突然想起來了,就取了過來,給大家助助興。”
於是墨燃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獲得一致稱讚叫好,貪狼還裝作滿不在乎的問墨燃索要了一瓶。
墨燃不甚在意,隻是有些靦腆的小心翼翼的問身邊的人,多少有點像急於得到主人認可的大型犬:“師尊,怎麼樣?”
楚晚寧唇邊帶些絲微笑:“還不錯,等到回到了南屏山再多埋一些。”
墨燃點頭如啄米,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踏仙帝君,如今隻因得到了楚晚寧呢一句認可,頓時臉紅了,實在是有些可愛。
“對了,”楚晚寧放下筷子,“一路上我與墨燃也有了解到,近日從漠北來了一名盲眼醫師,技術卓絕,諸位可有耳聞?”
薛蒙道:“是啊師尊,我也聽說了,說他不僅醫術卓絕,還分文不取,隻可惜他落著麵紗,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等哪天他來蜀中了,萌……咳咳……薛蒙你正好把人請上山來,說不定你真誠挽留人家就……”話說到一半,楚晚寧腿在桌子底下碰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墨燃驀地閉上了嘴。
貪狼還是個臭脾氣,冷笑道:“墨宗師如今是見了世麵,可是嫌老夫醫術比不上你們這些後生了不是?”
“不,不不,”墨燃連忙擺手:“我就一句玩笑話,先自罰三杯,長老,我敬您。”說著就豪氣乾雲的飲下三杯酒。
“還望貪狼不要和弟子們計較。”楚晚寧道。
璿璣坐在貪狼旁邊,和往日的許多次一樣,“誒呀,貪狼,你平時裡寬宏大度,和小輩們計較些什麼呢,”璿璣臉不改色的說,“何況,人家墨燃送了你一壇子好酒,消消氣,消消氣啊。”
“哼——”
薛蒙瞪大了眼,真有能耐啊,不管貪狼有多生氣,小脾氣上來了有多嚴重,璿璣總是能把他哄得哼哼唧唧的。
酒過三巡,賓客皆散。
薛蒙站在鏤花窗旁,殿內九百九十九盞燈照亮室內,紅燭吐露,但多少還是有些清冷。
他平靜地望著窗外,天空懸著一泓清月,風曳的樹葉沙沙作響,丹心殿前擺放著王夫人生前最愛的杜若花——風起遙聞杜若香。
有時候他望著那一盆盆兀自綻放的花朵,聞到那一股股清甜,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阿娘,這是那個善良仁慈的女人留給他的最好的禮物,誰也搶不走。
死生之巔的青石小道上,兩個身影牽著手走著,耳畔邊蟬聲悠揚,蛙鳴陣陣。
“師尊。”
“嗯?”
“沒什麼,就是有些開心,沒想到我們還能有朝一日團聚在一起,”墨燃道:“那是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怕他們不原諒我。”
身邊人握緊了他的手:“說什麼傻話,以後還會有更多的機會。”
“師尊,謝謝你,你真好……我……”話未說完,通天塔的鐘聲響了起來……時辰交替的節點到了。
墨燃忽然合上眼,過了須臾之後,又睜開了眼,踏仙君見眼前人正是心上人,不由歡快,咧開嘴,笑容張揚又肆意:“唔……又是三日不見,晚寧可有思念本座?”
“嗯……一點點吧。”可能是晚風清涼舒爽,楚晚寧難得的說了句令他蹩腳的而又真心實意的情話。
英明神武的踏仙帝君隻因這一句話,心中就燙的厲害,猶如千濤百浪在翻湧。
他一時情難自已,俯身吻住了楚晚寧冰涼的唇瓣,“唔……”誰知楚晚寧的觸感對他來說就是最烈的情藥,於是加重了這個吻,手也不由自主的遊曳著,楚晚寧招架不住,被這密密實實的親吻壓得腿腳有些軟,但意識上還算清醒:“墨……墨燃,彆在這裡……”
踏仙君慢慢的鬆開了楚晚寧,看到對方眼尾微紅隱忍的樣子,熱血直往□□湧動,盯著楚晚寧濕潤的嘴唇,湊過去意猶未儘的再親一下,然後,一言不發的拉著楚晚寧的手往紅蓮水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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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懂得,發不出來)
與此同時,死生之巔的通天塔前,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在夜幕之下,皎潔的月光在他身上灑下一泓清霜,他舉起手中的短笛,放在嘴邊,吹奏起了一首蜀中民歌,夜風吹的他衣擺翻飛,輕紗舞動。——“我拜故人明月下,燈花人麵相映紅。一朝鳳雛啼春曉,萬傾河山清平中。總角藏釀君莫飲,經年歸來與兄逢。人生何必常相伴,遙以相思寄東風。”
一曲唱罷,他緩緩拿下竹笛,取下鬥笠,懸月正好從飄浮的雲中露出,照亮了這人傾國傾城的容顏——竟然是師昧!!!
師昧先是按照這記憶中的,估摸著朝著紅蓮水榭的方向拜了三拜,直起身子說:“弟子師昧,無顏麵對師尊,隻能贈君一曲,聊表慰藉。”又想了想:“我所會的曲子不多,隻選了一首少……尊主最為喜愛的,今日之後,還望諸君珍重……”
說完,戴上鬥笠,轉身叩著盲杖隱匿在了夜色之下,留下歌曲悠揚回蕩在山中……我拜故人明月下,燈花人麵相映紅……人生何必常相伴,遙以相思寄東風。
相識相知,離彆重逢,都化為點點星河,點亮這無儘的夜,每一碎片當中都記錄著獨屬於他們的,不可或缺的,再難愈合的,永世難忘的回憶。
最後的最後,都不過一句——
人生何必常相伴,遙以相思寄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