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手術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淩晨，天還沒亮，秦珅揉著眉眼走進辦公室，意外發現辦公室亮著燈。鐘院長手裡捧著杯熱水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喝著，見秦珅進來，起身給他也倒了杯熱水。

秦珅接了水道了謝後問了從接手這台手術開始就產生的疑問，“這種大型手術怎麼會安排在這個時間？之前院裡也沒接診過這位病人，按理得提前觀察兩周以上。如果不是您接過手給他診斷過，我還真不敢動。”

鐘院長笑了笑，解釋道，“他呢，本來在彆的醫院都安排好了，甚至手術方案都確定好了。一切準備就緒後那個醫院卻出現了醫療事故，家屬不放心才轉來我院，疾病又不等人，所以今天才如此緊急。也是知道你趕得回來，才不想錯過他最佳的手術時間。”

秦珅其實已經習慣了這種工作規律，以前隻要休息夠五、六個小時，他就能在手術台上堅持十幾個小時。隻不過今天是真的累了，點了點頭就沉默著喝水。

鐘院長拍了拍秦珅的肩膀，留了句“緩一緩，回去好好休息。”便哼著小曲回了自己辦公室，年底前有個教學科研項目需要落實，這麼早過來，他可有的忙咯。

喝完杯裡的熱水，長時間緊繃的神經才得以完全放鬆，玻璃杯還有餘溫，秦珅握了一會兒，等熱量散儘，秦珅才拿了手機看時間。

他還有彆的期待。

他想，她該給自己留個信息的，什麼都行，說她到家了，或者睡覺前留一句晚安。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一條關心自己的留言，多喝水，注意休息。

微信圖標上確實有未讀信息提醒，他點進去，看到蘇嫿的卡通頭像右上角有紅色標記，他就3已經滿足了。

她發來的是兩張圖片。第一張圖片時間距離他離開過了快兩個小時。

第一張很平常，黑色行李箱被推進家門，距離門口不到50厘米。第二張圖片與第一張圖片隔了一個半小時，是一個有星星圖案的藏藍色枕頭。

秦珅覺得可愛，看著發來的時間，秦珅打下第一句話：【怎麼這麼晚才到家？】

然後意識到蘇嫿隻發了兩張圖片沒有半個文字，又敲下一句：【怎麼不說話？】

秦珅舉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意識到蘇嫿人還在睡覺，這才收了手機離開辦公室。

回到家洗漱完臨睡覺前給秦晉留了信息：【中午回爸媽家吃飯，有事請你幫忙。】

蘇嫿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她整個人都埋在被窩裡，隻探出一隻手拿了手機，迷迷糊糊地按了接聽鍵卻懶得說話，隻聽到幾個熟悉的字音，“嫿嫿，是我。”每次她母親宋清蓮給她打電話，開頭都是來這麼不鹹不淡的一句“是我”。

蘇嫿大腦再混沌，聽了這麼一句熟稔的開場白，睡意消散得差不多，掀開被子坐起身，清了清剛睡醒的嗓子，回了句，“有什麼事嗎？”問完腦子裡才遲鈍地想，不是拉黑了嗎？

宋清蓮像是能窺得蘇嫿的想法，冷嘲道，“哼，天底下還沒有哪個兒女總是拉黑自己父母的電話呢。”本就缺乏溫情的聲線經過電流的修飾後更是變得所剩無幾，像是不走心的被人工智能化的語音，蘇嫿想。

“所以您有什麼事嗎？”她應該像接到推銷電話後一樣，客氣拒絕再掛斷電話。

“我和你弟弟明天要去h市，你給我們找個住的地方。要我說，直接住家裡就行了，免得亂折騰浪費錢。”

蘇嫿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們來乾嘛？”

“能乾嘛？！還不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都多少歲了。”

“王德才去找你們了。”不是疑問句，在宋清蓮說“終身大事”的時候，蘇嫿就猜到了。

“人家不計前嫌，一心等你回頭，你究竟在拗什麼？”越說宋清蓮越來氣，王德才什麼人，市裡的官，還有錢，這麼好的條件有什麼理由拒絕，肯定有好多人上趕著要巴結他，他能看中蘇嫿，一定是他們蘇家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次一定要牢牢抓住了，下半輩子就等著享福了。

“我不會見你們的。”

宋清蓮直接炸了，“你這個白眼狼，有你這麼做子女的嗎？像防賊一樣防自己的家人，我們能害了你嗎？”

對自己下過藥，可不是要防著嗎。

蘇嫿後來隻重複了一句，“我不會見你們的。”，就任憑宋清蓮破口大罵也不管。她這次沒有直接掛了電話，宋清蓮罵了多久她就聽了多久，聽到後麵她都忍不住問了一句，“他這次到底承諾給你們多少錢啊。”

宋清蓮怔了一秒後立刻抓住話頭繼續借題發揮，說蘇嫿條件好了就半點情意也不講，也不管爸媽死活，隻知道每個月彙點臭錢，自己是病了還是疼了她全然不管不顧。

“罵夠了嗎？夠了我就掛了。”

看了眼被掛掉的數字，是一串陌生的號碼，真是煞費苦心了。

蘇嫿重新躺下去，房間雖開著暖氣，但是枕頭和離了人體的床墊早已涼透，索性掀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