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您可以進去了,證件請收好。”
池影收走證件,不理會保安的眼神,向小區裡走去。
9棟在小區偏裡處,多走兩步換來安靜的居住環境,也不賴。
言天雲的洋房古樸典雅,池影腳上100一雙的人造皮皮鞋甫一踏入那條入戶的石板路,就覺得羞愧。
她那麼平平無奇,怎麼配得上住在這樣好的房子裡?
園中一棵香樟樹,靜靜立在那,等待春風吹來,抽枝發芽。
池影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言天雲口中的昂貴植物,也許是這些便宜花木對他有特殊的意義吧,她這樣想。
房子的一樓,朝著花園的那一麵沒有設置實牆,以整片落地窗取而代之,冬日的陽光懶散而溫柔,鋪在地上,沙發上。
淺灰色的魚骨紋木地板一直延伸到窗下,白色的雲朵沙發蓬鬆柔軟,真的像雲一般飄在窗前。
池影從口袋裡找到幾張濕紙巾,擦乾淨行李箱的滑輪,脫下自己的外套和鞋放在門口,光腳踩在地板上。
地板好涼,但她很開心。
這個房子太漂亮、太乾淨,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多少打工人能住進這樣的屋子?屈指可數吧,池影輕輕坐下,沙發的柔軟慢慢被她包裹。
自她畢業之後,幸運女神好像把她遺忘。
在一起4年的男友出國留學,異國戀讓兩人心力交瘁,以分手草草收場。這是她墜入深淵的開始。
為了轉移注意力,池影又一頭紮進書堆開始考研,她考了兩年,學習上的失敗讓她更加痛苦,在爸媽的要求下,她又開始考公。
她失去愛情,失去自信,失去希望,考公的結果同樣是失敗。
在經曆了幾個不眠之夜後,池影整理好自己,寫簡曆,找工作,她好像重新振作了起來,可是誰都不知道,這是一個絕望的人的最後一次努力,她拚儘全力,她不想再失敗,萬幸,這家公司的人願意要她。
池影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臉,悄無聲息地哭泣,她怕驚擾陽光,她怕這陽光也離她而去。
突然,手機彈出一條消息,是言天雲:
“你把合同簽好寄一份給我,還有,你的室友明天下午到,希望你們合住愉快。”
言天雲又發來一個奸笑的表情,池影覺得疑惑,但也沒有細問。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池影累得沒有力氣吃晚飯,強打起精神洗過澡,頭發還未全乾就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池影被門鈴聲驚醒。
應該是她的室友來了。
室友而已,既然兩人以後要在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想必雙方平時生活中的各式懶散樣都會展現出來,池影覺得自己現在也不用打扮得太精致來麵對對方。
她套上省服——粉紅色的大棉襖家居服,不看臉隻看背影,活像村裡天天溜彎嗑瓜子聊閒話的大媽。
樓下又傳來一陣敲門聲,她的室友應該是等急了。
“彆敲了,來了。”池影沒穿鞋,快速跑下樓。
手握上門把手,向下用力,陽光從門縫中瀉入,照得淺灰色的地板一片瑩亮。
來人個子好高,池影逆著陽光抬頭看去,一張曾讓她在無數個夜裡哭著醒來的臉,也隨便這陽光一起,直直映入眼簾。
是陸尋,與池影相戀四年的前男友。
他好像瘦了,也更帥了,俊朗的輪廓乾淨明析,沒有一絲多餘沒有一絲缺憾,鼻骨直而高挺,戀愛時,池影總會一臉花癡地欣賞他絕美的鼻子。
唯有眼神變了,如今他望向池影時,滿眼冷峻與陌生。
“怎麼是你?”池影脫口而出,帶著驚愕。
“為什麼不能是我?還有,你的腳不冷嗎?”
這涼薄的聲音鑽入耳朵,池影如同溺水,喉頭灌滿酸澀,這張臉她曾親過,這具身體她曾抱過,這聲音曾是她的晚間褪黑素,專用來哄她入睡。
池影轉身上樓,不再麵對他。
陸尋拖著行李箱進來,自顧自開口:
“池影,你應該好好收拾收拾你自己。你現在的背影像個大媽。”
如果說剛才池影還沉溺在舊愛已逝的悲傷中,那麼現在她隻剩憤怒了。
她轉過身,倔強抬頭,秀美的眉毛蹙成小山,小嘴因憤怒微微崛起,像隻麵對獅子卻不甘做他人口食的小白兔。
“陸尋,管好你自己。四年沒見爹味這麼濃了?彆年紀輕輕就想當爹,開口前多惦量惦量!”
池影甩下陸尋,回到自己的房間,呯一聲關上房門。
陸尋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池影怒氣衝衝走上樓的背影,勾唇輕笑:
“這才應該是我的池影。”